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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齊誩頭暈目眩,一顆接一顆冷汗冒出鼻尖。
真正吵醒他的,是自己喉管裡發出的呼哧呼哧艱難攫取空氣的聲音。
不遠處,還聽見起重機沉甸甸的移動聲,救護車尖銳的鳴笛聲,各種擔架磕磕碰碰的金屬聲,還有人們接二連三迴盪在耳朵邊的呼喊聲。
“還有一個人在裡面!”
“那裡車輛變形比較嚴重,人可能是休克了,沒反應,你們撬開的時候小心點!”
車輛?
對了……自己正在出差返回的路上。
離市區還有半個多小時路程,恰好經過一段環山公路,遇上國慶長假前趕著出行的一股高密度車流。這段山道十分蜿蜒曲折,昨夜下過一場雨,路面溼滑。
難道,出車禍了?
齊誩神色恍惚,費力地眨了眨眼睛,想從兩層扭曲的金屬板之間挪開。
只是這麼輕輕一掙,左臂前段突然傳來極其劇烈的痛意,一瞬間竄過骨頭,彷彿心臟都痛得麻痺了一下,血液逆流,渾身痙攣起來。齊誩禁不住一聲嗚咽,膝關節反射性往上縮,撞到前面一張被壓斷的座椅。玻璃碎片又嘩啦啦滾落一片。
“裡面有響聲!”外面的人似乎聽到動靜,急忙招呼幫手過來。
“裡面的人聽得見嗎?能回答嗎?”在急救隊人員喊話的短短几秒鐘內,齊誩覺得自己因疼痛滲出的冷汗已經把領口浸溼了。
“我聽得見……”他好不容易張開嘴,虛脫似地回應。
在這個狹窄的空間內,一股子鐵鏽味悄悄瀰漫。是血,分辨不出是哪裡流出來的,腥味很濃。
看來真的是遇上了車禍。
左手這種疼法,應該是骨折了。希望不是粉碎性那種。
出事時衝擊力很強,骨折的劇痛可能造成神經性休克,所以自己喪失了一段時間的意識。幸好隨行的幾位同事都沒事,因為他聽到了他們正在外面焦急地詢問急救隊。
“我們都是省電視臺的!……對,對,就是記者!”
“還在裡面那個叫齊誩,他坐的位置正好是撞擊面,我們的傷不礙事,但你們一定要把他給救出來!拜託了!”
其間夾雜著許多人四處跑動,以及器械拆卸報廢車輛外殼的聲音。
沒死真是不幸中的萬幸——齊誩儘可能發揮樂觀精神,有一下沒一下地虛弱喘氣,偏過頭,避免援救人員撬開車廂的時候吸入塵土,嗆到自己。
因為這個時候咳嗽必然牽動全身,波及骨折之處,難保不會讓自己再一次疼得休克過去。
被人從車裡挖出來之後,齊誩特地看了一眼單位那輛小麵包車的殘骸。
據說撞過來的是一輛大貨車,雙方司機那時候都緊急打了一下方向盤,角度斜了一下,才沒有釀成車毀人亡的慘劇。然而貨車車頭還是撞爛了他所在的那一側車身,導致整輛車衝出道路,翻下半個山坡。
現在回頭打量,車體變形程度令人心驚膽顫。
“他是左手上臂骨折。其它地方有割傷,需要止血消毒,不過沒有大礙。”負責檢視傷勢的醫生印證了他之前的猜想。
“骨折內出血比較嚴重,要儘快固定,送醫院手術。”
“準備夾板!快!”
為了臨時斷骨復位,護士給他上了一點麻醉,他全身動彈不得,眼睛倒是沒閒著。
環顧四周,除了身在事故中的幾位同事,現場還有聞風趕來的其他同事——這則新聞真是被電視臺佔盡風頭,採訪的與被採訪的都是一個地方上班的。
齊誩苦中作樂,想到這裡還扯著嘴角嘿嘿笑了兩聲。
被他的傷勢嚇得臉色發白的同事們都忍不住了,一人一句,罵他怎麼還能笑出來。
本來應該跑這一趟公差,卻因為齊誩頂替而逃過一劫的胖大海也來了,在他的擔架旁急得團團轉,又是道歉又是懺悔,七尺男兒差點當場哭了。齊誩還要反過來安慰他。
“沒死已經很好了……”倦意和痛意交織襲來,他目光惘然,喃喃自語。
交了那麼多幹音,還沒全部出劇呢。
還有一些接了沒錄的劇本,至今放在資料夾裡,等著自己回去錄。幸好他撿回一條命,不然真的再也沒辦法玩配音了。不然,裝死的裝字就要摘掉了。
“先生,這是您的手機吧?”
替他包紮傷口的護士輕輕喚了他一聲。他應聲轉過眼睛,看到對方正用手舉著一臺沾著血漬和灰塵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