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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鋪是純粹泥石制的,外面灰突突的全是本色,門口一樹白蘭正盛。耀眼的白,似一團團冷色的焰火,灩灩的燒進人心裡去。煙洛停下來閉了眼,用力吸了口氣,鼻尖卻是什麼也沒有捕捉到,輕輕嗤了一聲:“不香!”
趙大哥已經挑了粗布簾子,耐心等她邁了進去。裡面是土房土灶粗木板凳,倒淳樸的緊。鋪裡爐灶十分溫暖,開放的灶間擺著香香的糟鴨脯,紅紅的醃蘿蔔絲,還有巨大的青瓷碗裡雨絲般的過橋米線。煙洛一進去便賓至如歸,抓了個小凳子坐下,閉眼努力吸吸小鼻子,享受著四溢的香味,表情著實逗人。
趙家兄弟兩個對望一眼,俱是忍不住一笑。煙洛睜眼瞥見,曉得他們在笑自己的饞相,有點惱了,一本正經的端了選單,才發現原來這裡看則平凡,其實卻是價值不菲。暗暗壞笑,不歇氣地把這小店所有的風味小菜點了個遍,還每樣要了三份。這趙家兩兄弟真不是蓋的。趙大哥眉頭都沒動一下,一一欣然接受,趙匡義卻淡扯了嘴角,愈發的顯出一絲取笑的意思,更是全不在乎。
煙洛瞪著一大桌子的菜發了一回怔,見老闆和兄弟兩個都是看著她,老闆是驚訝她的大食量,另外兩個,顯是還沒心情吃東西。不管了,抄起筷子開始大吃起來。本來她也需要點吃的來填補一下鬱悶的心情,既然他們兩個這麼慷慨,她怕什麼浪費?
趙匡胤本是含笑瞧著煙洛,心頭卻不期然浮上近日種種,唇邊的笑容一絲一絲的,微微僵了。自那日以來,他多日沒見她了。煙洛卻仍是健康紅潤,全沒有他擔心的頹喪。想想也是,那三道難題,逼退了所有想要求婚的皇親貴渭,一次他甚至聽到皇上自言自語:“這小丫頭,還真是不得了!”他對她的那些憂心,的確是多餘。能想出排汙引流鎔佛鑄錢這種主意的女子(汗,柴榮不厚道了一把,拿煙洛頂缸說……),怎會平常?所以,以她的心氣,又怎肯嫁與人做側室?
他是個武將,過去一向認為只要有責任感,善待妻子生兒育女,就是男人需做的全部。可卻偏偏遇上了她,這才發覺,人心,原來是個很奇怪的東西。為她一言一笑,便會激躍似火,因她一顰一嗔,就會蕭瑟如秋葉。曾幾何時,情感裡滿滿滿滿只裝下了她。她抗拒,她逃跑,她回來又被弟弟瘋狂愛上,成了郡主,又被賜了婚,一切一切,只讓他心上似被劃了無數刀口,悄悄地無聲的疼痛。她讓他“放心”,而他的心,卻總是為她,千迴百轉,無法放下。罷了,只要能看她快樂展顏,心中的那一塊,就微疼得留著,一直為她留著就好。見煙洛小手捏著筷子,吃一口鴨脯眼睛一眯,顯是非常享受。仍是為她欣悅:“丫頭,好吃嗎?”
“哦,好吃!一會我還要帶走一份,回去慢慢嗑!”煙洛用心的嚼努力的吃,暫時不想去琢磨任何棘手的事情。
趙匡義也吃著東西;小食送進口中全無味道,眼睛一刻卻也沒離過這個看起來溫婉可人,卻極是犀利的女孩。知道她可能被指婚,他氣得快瘋掉,失控的就要去找她。那天夜裡,大哥卻在月光下攔住他,面色沉凝的問:第一,你是否答得出那三道題目?如果答不出,怎麼好意思去找她?第二,如若你答出了,是不是就忍心逼她嫁你,然後心甘情願的每日對定她的憤懣?想好了,你便去,我不會再攔你!大哥說完便走了,卻把他點得似個雕像般立在原地動彈不得。
這一段日子,心中的不安快要將他撕裂,做什麼事情都疙疙瘩瘩。日日對定了她的題努力推敲,只是答出一個,別的全無頭緒。浩大的京城,竟然無人能解開她的題,他更是心中矛盾。一面佩服她聰明如斯,一面卻是自慚形穢,心中鬱郁狂躁無比。這麼著,腦裡心裡更加只餘她的身影,恨不得把她硬綁進自己懷裡,不許旁人有絲毫覬覦染指。倒是她本人,老神在在,連消帶打出題自保,還有空偷跑出來,會了一回情敵的欽慕者。想到剛才,生生的不滿不安,化作了一句:“你怎麼老是這麼多事?”
趙匡胤警告的盯弟弟一眼:“匡義,不要胡說!”
煙洛怒,這是她想的嗎?她巴不得活在角落裡,規矩當她的米蟲,逍遙快活。可是成嗎?說起來,造成她無法隨心所欲自由自在的,他趙匡義也絕對列在名單吧。撇撇嘴:“萬事不由人!”
趙匡胤眼眉微微一震,溫和對煙洛道:“今年立春來的遲,也冷得很,你咳嗽雖好了,也要小心,別等倒春寒又犯了毛病。”
煙洛心頭一暖,笑吟吟點頭,耳邊水滴般的翡翠墜子盪鞦韆般明麗的一晃。自己那日為了趙匡義任性跳水塘,回去果然有點小咳嗽。後來養了幾天便好了,何況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