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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眉看出歐陽潤知是真的不方便帶個女賓進去——雖說舒綠年紀小,但也是個豆蔻年華的姑娘家了,不好總是拋頭露面的。
舒綠真是不太放心哥哥的脾氣。她就怕展眉受不了書院裡夫子們的責難,一怒之下說出些衝動的話來,那樣可就麻煩了。展眉又何嘗不知她在擔心什麼,輕笑一聲說:“別擔心,我這麼大個人了,自然有分寸的。”
哥哥都這麼說了,舒綠也就不再堅持。她知道哥哥大多數時候都會尊重她的意見,可是他要是真的拿定了主意,她也拿他沒法子。
“那我就在車上等你們吧。”
歐陽潤知聞言,心頭一鬆,臉上也閃過一絲笑影。他難得的溫言說道:“我們估計要進去好一陣子……書院邊上有座半山亭,風光不錯,凌小妹可以讓巧英和老陸陪著你上去看看山景。”
想不到歐陽潤知也有體貼的一面。
舒綠也不想悶在車裡,等那二人進了書院,她便讓巧英和車伕老陸陪她去登半山亭。
昨兒剛剛下過一陣小雨,山色空濛,春芽吐綠,果真不負“靈山”美名。舒綠沿著石階一路拾級而上,時而聽翠鳥清鳴,時而聞山松如濤,間或還有彩蝶從滴露的綠草間翩然飛起。
她索性把腳步放得更慢,細細賞玩著這迷人的春色。還沒上到半山,忽然又下起了微微細雨,不多時便沾溼了她的鬢角。
幸而巧英細心,早就備下了雨具。她連忙打起手中染成胭紅的油紙傘,撐到舒綠頭上。“小姐,咱們走快兩步,到半山亭去避雨吧。”
“好呀。”
舒綠應了一聲,卻突然站定了身子不動。
“小姐?”巧英不解地看著舒綠,還以為她滑了腳。
“哦,沒事,走吧。”舒綠對巧英一笑,繼續邁步前行。
方才怎麼好像聞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香氣……是錯覺吧?這種地方,怎麼會有人焚香呢?
然而越往山上走,香味越濃。雨絲夾帶著芳香撲向舒綠的面龐,這有如實質般的香氣讓舒綠感到一種莫名的觸動。這種香……底味似乎是濃烈的龍涎香,可是搭配的卻又都是些清淡的草木香,甚至……還有些焦木的味道?
“啊,半山亭到了。”
巧英驚喜地喊了一聲。舒綠這才抬起頭來,忽然愣了一下。
亭子裡有人。
石砌的小亭裡,一個白衣少年依桌而坐。從舒綠的角度,剛好看到他的側臉
——是夏涵。
他依然穿著一襲出塵的白衣,左手拿著一卷書本,目光卻是落在擺在石桌桌面的棋盤上。他的右手正拈起一枚黑子,將落未落,兩道濃如墨畫的長眉微微蹙起,似乎還沒想好應該將棋子下在何處。
在他身畔,香菸微燃,原來其足下襬著一隻造型古樸的博山爐。
當舒綠看到他的時候,他周圍的一切彷彿都模糊起來。斜風細雨,寒山石徑,古亭新枝,這些都被淡化為一張畫布上的背景,只剩下那玉雕般的少年煢煢獨立。
“咔嚓”,舒綠的繡鞋似乎是踩斷了地上的一截枯枝,驚破了這一刻的寧靜。
夏涵聞聲看來,與舒綠仰起的眼眸對個正著。
“你怎麼會在這裡?”
夏涵並不太驚訝,順手將棋子往棋盒裡一放,站起來面對著舒綠一行。他對這個才智過人的小姑娘印象很深,沒想到居然會在此地與她相遇。
舒綠心裡默默說了一句“你搶了我的臺詞”,答道:“我陪哥哥過來的。他到書院裡去拜會夏山長了,我隨便上山看看風景。”
說話間,她已經走進了亭子。她一眼看見夏涵面前那盤圍棋殘局,隨意問了句:“夏公子在下棋?”
夏涵揚了揚手中的書,舒綠雖然看不大懂,不過憑著印象這應該是一本棋譜。他說:“我只是在打譜。”
圍棋打譜,有時是將自己與人對弈的過程重擺一遍,有時是研究名家所下的棋局,夏涵這應該是後者。舒綠對於棋道也稍有涉獵,不過比起她其他方面的成就,這一項就算不上擅長了。
她又瞥了那博山爐一眼。
“夏公子真的很愛香啊。”
夏涵聽到這話,嘴角輕揚,並未應答。他的確嗜香如命,不過卻並不愛與人高談闊論香道。
舒綠知道夏涵就是杜衡書院山長夏伯卿的兒子,他在這半山亭裡遊玩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想到夏涵的身份,舒綠心中一動。
“夏公子,請恕小妹冒昧……”她軟語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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