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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口閉口就是“舒綠妹妹你們江城是這樣的?咱們京城裡可不是……”之類。
沒有一個人像尚紅這樣,坦然面對自己的過去。
舒綠髮現尚紅其實是一個特別坦誠的人。真實生活是如何,她就如何說,也沒有尚蘭她們遮遮掩掩的毛病,更沒有目下無塵的倨傲。她就是那樣悠然地過著自己的小日子。舒綠心裡暗暗打了個比方,這位尚紅表姐卻像是五柳先生那樣的隱士,淡泊自得。
“姐姐眼下不是好了嗎?”舒綠笑道:“我在家裡也閒著,不如我來陪姐姐去挑些東西出來擺擺。還有姐姐這窗紗,太素了,我那兒有兩幅從江南帶來的霞色粉紗,貼窗戶頂頂好看的。正好快過年了,不如我取來給姐姐換上吧?”
“那怎使得?”尚紅也不顯得如何受寵若驚,只是淡淡推辭:“妹妹還是留著自己使吧。”
“我哪裡用得了這許多。那些窗紗料子又不好長久收著,過得一兩年顏色就褪了,平白糟蹋了呢。或是姐姐不喜歡粉紗,喜歡綠紗?”
“這個倒不是。”尚紅咯咯笑起來:“你別看我這外頭屋子沒顏色,其實我卻是愛紅的人。爹爹給我起這名字真是沒起錯,我那些被褥床幔,都是盡著紅的來呢……”
這話舒綠倒是相信的,因為昨兒她看見尚紅的時候,尚紅就穿著一件大紅披風。站在雪地裡,如同一株嬌豔的臘梅,讓人移不開視線。
舒綠認真起來,非要送窗紗給尚紅。尚紅推了兩次,也就含笑接受了。她又謝過舒綠送她貢香,說:“可惜我是個俗人,也不太會品香。只是妹妹這香,聞起來便是好的,我倒捨不得用了。”
“姐姐只管用,這些都是安神香,睡前燒一餅子,卻是對睡眠有好處的。”
說了半日,舒綠見尚紅有些乏了,也不敢久留。尚紅卻像是極喜歡舒綠的樣子,一直留她再坐坐。
舒綠只好再稍坐片刻,隨即想起問尚紅壽禮的事情來。尚紅突然起身,拉舒綠到另外一間偏房裡,笑道:“妹妹來得好,我正想找人替我看看,送這個合不合適。”
原來這間小屋子,卻是一間書房。楠木書案上平攤著一張四尺斗方的雪白竹宣,上面已經畫好了一副畫作。
“呀,這是姐姐畫的?”
舒綠驚喜地走到書案前欣賞,只見這是一副《梅鶴圖》,一隻振翅欲飛的仙鶴立於梅樹下,背後是一片茫茫大雪。
這種構圖是祝壽常用的型別,舒綠倒不覺得意外。讓她意外的,是尚紅的筆法相當老到,顯然是在書畫一道上下了許多苦功的。
“姐姐畫得真好老王爺見到這畫,定然高興得很了。”舒綠連連點頭稱讚。
其實祝壽的圖樣有很多種,比如《貓蝶圖》,貓蝶諧音耄耋,也是長壽之意。只是老王爺才五十七,春秋正盛,送他寓意那八九十歲老人家的《貓蝶圖》卻不大合適。
“我本來想畫《富貴長壽》的,可惜我的牡丹一直畫得不好,還是選了梅花。”尚紅指著畫作問舒綠:“妹妹,你說這圖裱個什麼花綾好?我覺得似乎是淡青色的好些。”
“嗯,就淡青色。這也沒幾天了,姐姐只怕要抓緊時間裝裱了。”
尚紅臉上掠過一抹無奈之色,應道:“嗯,是呀。”
這表情很細微,卻也被舒綠看在了眼裡。舒綠一想就明白過來尚紅的難處了。裝裱就得要花費不少錢,重要的還得選擇好的書畫齋來裝裱。尚紅估計手上也沒多少體己,找人裝裱……可能也不知道託誰比較穩妥。當然非要做也是可以的,二房這邊伺候的下人也不少,沒法子只能讓下人去辦了。
“姐姐,我哥哥每日都要去國子監讀書的。如果姐姐信得過我,不如讓我把這畫帶給他,讓他去找人裝裱可好?”
尚紅聽了連忙搖頭:“不好不好,我自己的事情,怎好麻煩展眉表哥呢。”
“沒關係啊,我們是一家人嘛。”
這大半天的相處下來,舒綠倒是真喜歡上這位小表姐了。“就這麼說定了。”
她一堅持,尚紅也沒法子,再說尚紅還真是需要請人幫自己送出去裝裱。說到裝裱的銀子,舒綠說先拿去裝著,回來讓展眉報了數目再說。
等舒綠快要告辭的時候,兩人已經聊得很好了。看舒綠終是要走,尚紅有些戀戀不捨,一直將她送到楓院的院門外。她性子很淡,和家裡的姐妹們說不到一處,姐妹們也懶得理她。想不到這位遠方來的表妹,卻對自己這麼好。
“姐姐且回去吧,別在屋外吹了風。我待會就讓人送窗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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