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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少年正持刀於薛春泓房前孤立,錦衣玉帶,露立中宵。
薛春泓嚇一跳,眯眼望去,原來是自己兒子,沉重的心緒浮起幾分慈愛笑意,問道,“涼兒,這麼晚了,不去睡覺?有事情也去屋裡等,緣何站在外頭?雖說六月天,晚上風露也涼呢。”說著已到兒子身前,摸了摸兒子的衣衫,果然入手冰涼,又要嗔怪。
薛少涼已徑自問,“爹爹又去給那些沒臉皮的傢伙說情了?”
“這是怎麼說話的?”
“實話。”薛少涼眉目冷厲,高聲道,“爹爹好生糊塗,如今爹爹明顯已被陛下厭棄,卻仍為這些人去遊說陛下心腹,豈不是更惹陛下心疑!”
“當務之急,爹爹無需考慮太多,只管將淮揚實情說與欽差大人與永定侯。淮揚既然已被這二人接手,爹爹盡應盡之力,再行袖手,則有功無過。”薛少涼道,“似爹爹總想左右逢源,殊不知是左右不討好兒。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不成,我只你一根獨苗兒,怎麼著也要先把你安頓好。”薛春泓嘆息,拉著兒子進屋。
薛少涼一腳踏進門檻兒,一面道,“我知爹爹不肯說,今日已與欽差林大人說了。如今淮揚之禍,不在於鹽課改制,而是世族匪類勾結,謀取暴利!禍不在於外,而生於內!”
薛春泓嘎一聲,張大嘴望著兒子,一時忘了反應。
46、更新 。。。
百人百脾性。
似薛少涼這等揹著父親拿這樣事關生死的大主意;虧得他爹是薛春泓;不然換了誰都得先揍他個半死。
薛春泓不是什麼有大本事的人;完全是靠著運氣兼裙帶關係;做了淮揚總督。
話說,他有一族兄名喚薛春衣;原是鳳明瀾身邊兒的長史官,就是有事沒事給鳳明瀾出出主意;一門心思幫鳳明瀾奪皇位的差使。這位薛春衣薛大人,認真挺得鳳明瀾器重。
也是由於鳳明瀾的關係,薛春泓得以自淮揚巡撫任上升遷至淮揚總督。
此人本事不大;脾性上佳,難得的老好人。淮揚各方似乎也格外珍惜這樣好脾氣的總督,所以,在薛春泓任期內,淮揚表面上看來,相當太平。
薛春泓想到兒子乾的“好事”,唏噓喟嘆不已,對兒子道,“你趕緊收拾收拾回老家去。”
薛少涼沒說話,那模樣是擺明不會走的。
薛春泓氣的只想賞他倆耳光,不過,他這人做慣了慈父,有隻此一子,平常薛少涼習武時掉塊兒油皮,薛春泓都能心疼的半夜睡不著覺,非爬起來看上兩回才能放心睡覺。要他抽薛少涼耳光,實在是超過他的心理承受力。
薛春泓再嘆一聲,“你實在太魯莽了,這事豈是能急辦的。”
薛少涼悶不吭氣,反正他幹都幹了,現在說這個也無用。
“真是把你慣壞了,啥事都敢幹。”薛春泓嘆了又嘆。
薛少涼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淹。爹爹不必怕,有我呢。”
就是有你我才怕。薛春泓沒說出來,拍拍兒子的肩,“你先去休息吧。”
“我與爹爹同室休息。”薛少涼將刀放到枕邊,他是打算枕戈待旦了。
薛春泓想再說什麼,薛少涼道,“聽說那些人有財有勢,買個把殺手當玩兒一樣,爹爹你放心我回去睡?”
薛春泓頓時改口,笑道,“咱們父子許久沒有同榻而眠了。”
薛少涼露出滿意的微笑。
他人生的容貌……嗯……怎麼說呢,用以後明湛的話來說是“難以形容的美貌”,或許正是此原因,薛少涼極少笑,這偶爾展顏,遂令整間屋子都“蓬篳生輝”起來。
薛少涼一天十二個時辰啥都不幹,就守著自己的爹。他還特意跑去對林永裳與何千山道,“家父雖偶爾有些糊塗,大事上向來拎得清,對朝廷也是忠心的。如今我們父子得罪了江南世族,性命怕難保全。家父已寫好遺折,若有個好歹,全都仰仗兩位大人為我們父子申冤了。”
林永裳與何千山對於薛少涼還是挺有好感,起碼這種敢予翻臉抽桌的膽量,一般人是沒有的。
何況薛少涼生的玉人兒一般,若非他身量俊挺,肩膀寬闊,十之八|九得以為這是哪家姑娘女扮男裝吧。
薛家投了誠,再看著人家去死,實在有些不厚道。林永裳與何千山好生安慰了薛少涼一陣,派了侍衛給薛家父子,再三保證他們父子的安全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
薛少涼這才放心回家。
薛春泓的死是一件很詭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