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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真出了事情,衛煥想不親自上陣都不成。
她這麼想,餘人多半也有些擔憂,也虧得已經知道衛煥和衛盛年都是平平安安回來的,堂上眾人只是神色肅然,還不至於想到不好的事上頭去。
這麼足足等了小半個時辰,外頭才有人來報:“閥主已與宋長史說完了事情,如今正由三老爺伺候著往後堂來。”
眾人聞之都是精神一振。
半晌後,外頭傳來咳嗽聲,跟著一群華服下僕簇擁著兩人跨進門來。
當先之人濃眉鳳眼,麵皮白皙,臉龐略顯瘦長,身材高大,看得出來若是年輕個四五十歲,當與衛長風輪廓無二。他著紫棠圓領袍衫,束玉帶,掛金魚袋,頭頂皂色軟幞,腳蹬青地聯珠對熊錦緞朝靴——這大魏僅有的六位上柱國之一、常山公衛煥年已六十有三,但因出身富貴,保養得宜,仍舊髮色烏黑、眉睫如墨,望之卻彷彿還不到半百。
非但看著比真實年紀年輕許多,衛煥行動也還十分利落矯健,反而是跟在他身後的三老爺、鳳州刺史衛盛年,才不過三十餘歲,因為性情怯懦能力不高,在嚴父跟前格外的拘束,倒被比得束手束腳,行動遲緩。父子兩個年歲像是被顛倒了一樣。
宋老夫人出身與衛煥相齊,數十年夫妻也算和睦,這位老夫人性情又強勢,許多地方衛煥也得讓著她。像這樣衛煥外出剿匪歸來,她甚至只聚集了兒孫在後堂等候,二門都不踏——衛煥也早就習慣了,並不覺得怠慢,落座之後,受了眾人的禮,便溫言道:“都起來罷。”
待眾人站好,衛煥接過宋老夫人推過來的沉香飲呷了一口,先轉頭與她解釋:“鳳歧山那邊倒是勝了,但燎城急報,卻不能徹底剿滅餘孽,只能先回來處置……方才就是和宋含說這個。”
宋老夫人之前神色一直淡淡的,看不出來喜怒,此刻聽了解釋才皺眉道:“燎城?”老夫人有分寸的很,燎城地方不大,位置卻是極險要——就在怒川之畔,隔著怒川可以眺望到東胡郡。
而東胡從本朝初年就受北方戎人的侵襲,一直不堪其擾……衛煥提了這個地方,宋老夫人對這急報的內容已經心裡有數,神色也沉重起來。但這涉及到軍機,宋老夫人自不會當著眾人的面追問下去。她皺了下眉就鬆開,道:“你與盛年想也累了,如今孩子們都已見到,是否先歇息會兒?回頭再敘詳細。”
衛煥雖然精神,但盛暑天裡,從鳳歧山匆匆趕回,又與宋含商議良久,說不疲乏那不可能。這會聽了宋老夫人的話,略作沉吟,看了眼膝下子孫,微微頷首,道:“高川、長風留一留,其他的先退下罷。”
眾人都聽出來這是要檢查四公子衛高川和五公子衛長風的功課。聞言衛長風神情自若,衛高川卻立刻露出一抹苦色,因為懼怕長輩又趕緊掩飾了下去,但那垂頭喪氣的樣子任誰也看得出來。他的嫡母三夫人裴氏見狀心裡嘆了口氣,悄看一眼宋夫人,微微一酸。
裴氏本來就因為嫁到衛家是高攀,打從進門起就非常的謹言慎行。偏她過門十幾年來,只生了五小姐衛長嫣,此外別無所出。如今三房裡的二女二子倒有三個是侍妾所生,裴氏越發覺得愧疚之餘,非但對庶女庶子都視同己出,對兩個庶子的教誨更是不遺餘力。
然而衛高川天資有限,興趣也不在讀書上頭,任憑裴氏用心教導,始終進展平平。他與衛長風差一歲,比衛長風還先一年啟蒙,但兩年前課業上就已經被衛長風甩開了一大截。雖然說如今正是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的時候,憑著衛氏本宗子弟的身份,衛高川不必才學上佳,也能靠祖蔭父蔭博取功名富貴,不懼將來。然而衛煥自矜門風,對膝下子孫的課業一向看得很重。
尤其三房至今無嫡子,另外一個庶子七公子衛高崖年方十歲。往後三房的門楣多半是由衛高川來支撐,衛煥為三房考慮,將衛高川與衛長風一樣親自調教——偏偏衛長風雖然不是長孫,卻是瑞羽堂孫輩裡的佼佼者,天資聰穎博聞強記不說,而且勤奮好學——又還是唯一的嫡孫。
有衛長風對比,作為哥哥的衛高川自然是什麼都不能叫衛煥滿意。所以每次衛煥檢查孫兒功課,衛高川總是能躲則躲,躲不開的時候多半就要挨家法。因此這會見衛煥雖然一路勞累奔波,回到後堂卻還不忘記兩個親自教養的孫兒,衛高川一點都沒覺得被另眼看待,反而暗暗叫苦。
裴氏為了教誨這個庶長子也不知道花了多少功夫費了多少力氣,奈何總是見效不大,倒是衛長風天資聰穎生性好學,完全不需要宋夫人過多的操心。
難免叫裴氏心裡難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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