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是男人皆可踏足(第1/2 頁)
秋風裹挾著涼意,吹冷人間。 五六位頭戴烏紗帽的官員立於宏敞的龍江驛門前,恭謹地對一位鬚髮皆白,瘦弱不堪的老者揖禮。江風動,寬鬆的衣襟擺動。 老者拒絕了官員的邀請,帶著一老僕,一婦人,又行進半里,坐在一家客棧的堂裡,點了些酒菜。 天色漸暗。 堂內南來北往的商旅多了起來,吵吵嚷嚷,頗是熱鬧。燭光鋪在老者的臉上,疲憊竄了出來。 “你累了,這裡又吵鬧,去房裡休息下吧。” 小章開口,目光中透著擔憂。 “不了,哪裡不是熱鬧地,想圖個冷清,難了。” 劉伯溫一臉病容,低頭看了看枯槁的雙手,苦澀地說:“且如此吧。” 來往的人,認不出蒼茫的老者正是當年“議論之頃,馳騁乎千古;擾攘之際,控御乎一方”、“帷幄奇謀,敷陳王道”的開國功臣劉基——劉伯溫。 “這位兄臺要去淮安府?去不得,去不得。” “為何是去不得?” “你竟不知道,上個月,鹽徒威脅淮安知府釋放鹽徒頭目張三秀,若知府衙門不放人,將會有三千鹽徒暴虐於河道,鑿沉過往船隻。此時去那裡,豈不是被鹽徒盯上,若折了本錢,可就無處可說了……” “這群鹽徒當真可惡,往年也聽說過,這群人劫掠欺淫,無惡不作,可終歸是太平天下,沒鬧出多大事來,如今竟公然對抗府衙,著實令人擔憂。” 劉伯溫緩緩轉過身,看著談論的食客,見他們穿著應是商人。 鹽徒威脅府衙? 這個訊息令人意外。 小章輕輕咳了一聲,斟了酒:“有些事,就莫要說,莫要管了。你性子直,可也須知,多言多錯。” 劉伯溫回過身,接過酒杯,手抖了抖:“已是無力為國分憂了。” 小章看著沉思的劉伯溫,暗暗嘆息。 翌日一早,劉伯溫等人租了馬車,前往京師。 透過窗,呼吸著清冷的空氣,看著回頭看了眼遠處的山水,劉伯溫輕聲道:“坐感歲時歌慷慨,起看天地色淒涼。想來當年王介甫,也是如此心境吧……” 長江之上,船帆茫茫,波光粼粼。 梁家俊看著眼前壯闊的長江,驚歎連連,少不了說幾句詩文、擺幾個典故。 顧正臣只是簡單的附和。 熟悉的長江,沒有橫跨的大橋,只有船在擺渡。 穿過六百多年的歲月,長江一如過去。船槳打在河水裡的聲音與水流的聲音混雜在一起,過往的船隻忙碌且匆匆。 “那裡就是獅子山,也叫石灰山。” 梁家俊指向對岸。 顧正臣抬頭看去,只見遠處的獅子山如一隻青螺,隨著船走動,山在蠕動,又如女子挽出的髮髻,頗是令人神往。 吳檣遠眺,看隔江螺髻離離,說的就是獅子山。 “那裡是龍灣吧。” 顧正臣看去,在獅子山的西北方向,有一處地勢開闊之地,前面還是一處港口,有往來船隻匯聚於此。而在港口之後,則是一座城堡,如同壯如鐵石的大漢,守護著秦淮河的門戶。 “沒錯,那裡就是龍灣!” 一箇中年人沉聲說話。 顧正臣打量了下中年人,布衣之上打著幾個補丁,腳下穿的是草履,臉消瘦,一寸鬍鬚,一雙小眼透著精明,身上還透著一股墨的味道,拱手道:“在下顧正臣,敢問兄臺?” “胡大山,金陵裡的一介商人,做點買賣。你們這是初來金陵吧,正好今日空閒,不妨我帶路。” 吳大山豪爽地說。 梁家俊不以為意。 商人? 如此寒酸的商人少見,也不知做的是什麼買賣,竟困頓到衣服鞋子都買不起。 顧正臣緩緩說:“胡兄該不會是徽商吧?” “哦,何以見得?” 胡大山有些詫異。 顧正臣垂手笑言:“只是揣測,聽聞徽州人為儉嗇而務畜積,貧者日食兩餐,富者食三餐,也不過是稠粥。還有人說,徽商出行,不露錢財,布衣草履,徒步肩挑,尋常之事。胡兄既是商人,又熟悉金陵,想來不會果真困頓如此吧?” 不同地域,不同風土。 胡大山哈哈大笑起來,點頭稱讚:“如今這年輕人了不得啊,沒錯,我是徽州歙縣人。” “歙縣,好地方。” 顧正臣稱讚。 胡大山狐疑地看著顧正臣:“你去過歙縣?” 顧正臣微微搖頭:“不曾,但聽過歙硯。南唐後主曾說‘歙硯甲天下’,東坡先生言歙硯‘澀不留筆,滑不拒墨,瓜膚而縠理,金聲而玉德’。作為讀書人,誰不想要一方歙硯?” 胡大山抬手讚佩:“歙硯甲天下,這話確實不虛。只是我做的是徽墨買賣,手中並無歙硯,與你投機,贈送你些徽墨倒可。” 顧正臣婉言拒絕,又說了幾句,轉而問:“胡兄來金陵幾年了?” “不過三年。” 胡大山說完,指了指已近的龍灣說:“這裡曾經發生過一場大戰,陳友諒敗在此處,這才保住了應天,也才有了後來的鄱陽湖大戰,開國偉業。想來都是兇險至極,若陳友諒一意攻打應天城,而不在龍灣登陸,後果不堪設想啊。”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