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為百姓做事不能提(第1/2 頁)
徵糧、解糧,原本是朝廷衙署職能。只不過,明代開國初期有著一定的歷史特殊性,朱元璋選擇了糧長制。 受連年戰爭影響,許多地方人口數量銳減,大地主所剩不多,土地也變得十分分散,完全依靠地方官來收糧,對縣衙來說是一種巨大壓力,為了轉嫁這種壓力,更好完成徵糧任務,糧長制便出現了。 糧長的人選很簡單,在徵糧萬石的區域內,誰納糧最多,排個名次,選擇前四名,那你們就是糧長了,然後瓜分割槽域,各自負責區域的兩稅收運。 明初的治理,所依靠的並非是大地主,而是中、小地主。 糧長制、里長制的設計與出現,與此時的土地形態,人口分佈,經濟關係是適應的。 只是糧長手握協助朝廷收運稅糧的權力,他們是會藉此機會營私,盤剝百姓,中飽私囊。 顧正臣不知道這是老朱的疏忽,還是老朱的妥協。 事實上,糧長制的缺陷不在於糧長收運稅糧,而在於缺乏過程監督,缺乏中間環節的補償,糧長是中小地主,他們不是提款機,一年提兩次也就罷了,抗下也就過去了,若是每年提兩次,他們自然要想辦法收點手續費。 顧正臣的強勢讓周大祿感覺很不舒服,但又不敢公然與顧正臣作對,此人句容的風頭正盛,深得民心。 當然,周大祿也不敢去找老朱辭去糧長,如果老朱深究下來,自己的皮估計也能掛在土地祠裡,告狀這種事就算了吧。 “縣太爺說該怎麼做,咱就怎麼做。只是若不能一視同仁,呵呵……” 周大祿服軟。 顧正臣看向駱韶:“傳所有糧長,後日至縣衙議事!” 駱韶見顧正臣認真,只好答應下來。 回到縣衙。 顧正臣坐在二堂,略是沉思,開始落筆。 張培端來茶碗,看著投入的顧正臣並沒說話,只是站在一旁安靜地陪護。 直至兩個時辰後,天色暗了下來,才收筆吹墨。 “老爺,這是?” 張培好奇地問。 顧正臣將一張張紙疊在一起,肅然道:“今日看糧長淋尖踢斛,還在斛與秤上使了手段,縣衙中人習以為常,認為這已是‘約定俗成’之事,大可不必廢禁。說起來,糧長之所以肆無忌憚,還是因為縣衙在為其背書,縣衙牽涉其中。” “其他府州縣如何,我們管不得。但皇帝既然將句容交在我手上,定要整頓。只是僅僅整頓糧長並無作用,還必須整頓縣衙胥吏與衙役。這一篇《句容縣治,胥吏與衙役的明德與新民之道》,旨在告訴胥吏與衙役,取好處於百姓的路,到此終止,自此之後,他們是為百姓做事之人。” “為百姓做事?” 張培看著顧正臣,低聲說:“這個,不太好吧。” 顧正臣苦澀不已。 據說老朱每日睡得很晚,起得很早,他勤勉政務為的是什麼? 是大明江山,是百姓! 老朱痛恨貪汙,是為百姓而殺貪官。 老朱是一個真心為百姓做事的人,他許多政策(非全部)都體現出了對百姓的友好。而地方知縣,往往被人稱之為父母官,地方上的百姓就是知縣的孩子,父母為孩子做事,有什麼不可? 為百姓做事,這種話在大明,可以去做,但羞於啟齒,說出來似乎掉了身份。 “錢穀”、“刑名”、“教化”、“治安”,這些都是知縣的職責,除了錢穀納稅是服務於朝廷財政外,哪個不是為了服務於當地百姓的? 刑名是為了百姓是申冤,平息百姓怨恨,教化是為了百姓明禮儀廉恥孝悌,治安是為了百姓有個安穩的日子,不受盜匪侵擾。 這都是寫在職責之上的事,緣何就不能宣之於口? 顧正臣又不是喊一嗓子“全心全意為百姓服務”,只是說一句“為百姓做事”,這都不能說了? 找來周茂、楊亮問了一嗓子,果然,這兩個傢伙感覺顧正臣得了失心瘋,為百姓做事怎麼能直接說出來,大家心知肚明就夠了,公然說出來,不合適。 老百姓還知道喊一句為草民做主,知縣就不能喊一句為百姓做事,這個輿論場著實令人看不穿。直至駱韶說了句: 為百姓做事,那當官為吏的成了什麼? 是奴婢。 咱們是官吏,高人一等,不是低人一等,怎麼能喊出這樣的口號? 顧正臣無奈,為了照顧這群人的感受,大筆一揮,將“為百姓做事”改成了“為百姓謀福祉”,這下所有人不反對了。 為百姓謀福祉,這是父母官應該做的事,是官,是身份,是地位,也體現出了官吏的職責與神聖使命,顯得高大上…… 就在顧正臣審閱文稿,思考如何對縣衙胥吏、衙役進行第一次思想政治教育的時候,顧誠、胡恆財等人在金陵完成了貨物交割。 劉倩兒掀開簾子,看著熱鬧的景象,連日來的苦悶與哀思終減緩了些許。 顧誠見狀,笑著說:“倩兒小姐,用不了多久便會見到顧老夫人與青青小姐,說來青青小姐與你年紀相仿,定能說得來。” 劉倩兒憂愁地說:“聽縣尊說過,她們都是極好的人,只是我這身份,會不會連累她們……” 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