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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這位大姐來打聽莊夫人的事,莊夫人每回來租車,都是你駕車。你給這位大姐說說,莊夫人死的頭一天,不是去雲夫人家那天,是再前一天,她租了車去了哪兒?”
“嗯……她先讓我駕車去了新鄭門外的蓮花樓,下了車,急忙忙就走了進去,也沒說要不要我等,我也不敢立即走,就等了一陣。她果然又急忙忙走了出來,上了車,讓我去金明池虎翼營。我載她去了那裡,她讓我等著,便進了營裡。過了大概一頓飯時間,她才出來,眼睛紅紅的,鐵青著臉,似乎著了惱。她上了車,冷著聲,只說了兩個字‘回去’,我就載她回來了。她下車付了三陌錢,就進門去了。她是指揮使夫人,常日間傲得跟仙鶴似的,坐多少次車,哪裡正眼瞧過我一回?可那天,瞧著她哀悽悽的樣兒,走進那冷冰冰的家,我心裡都不好起來。到這地步,官兒再高,錢再多,有啥用?”
石守威隔了一天,才早早起來,先去汴河灣梢二孃茶鋪裡,吃了一大碗雜辣羹,而後便大踏步往劍舞坊趕去。
這一天兩夜,他跟過了一春兩夏一般,心裡像是生滿了春草芽,癢酥酥不住地往外鑽;又似炎夏天喝冰水,熱躁一陣,又寒涼一氣。總之憂喜翻覆,難熬難耐。他常聽曲子詞裡唱相思,向來只覺著像是吃飽了肉的人打響嗝,臭聒噪。這時他才領教了相思的猛辣,像是一口猛灌下一大碗雜辣羹,燙嘴辣口不說,更在肚腸裡翻騰不停、燒灼不寧。可這諸般難受之外,偏偏透出一股子清香,讓你懸著念,生出癮,忘不掉。
他一個人在路上走著,心裡念著鄧紫玉,不由得嘿嘿笑起來,驚得迎面的路人全望向他。他自己也覺著好笑,嘴咧得更大了。幸而這兩晚仍住在了崔家那髒臭客店,若是回到營裡,被那些兄弟們瞧出來,不知要被笑臊到什麼地步。好不容易樹起來的爽快威名,怕是像只肥燒鵝一般,被那些饕餮漢們幾下便搶食盡淨,連腚子都不留。
至於梁興,他這兩天已經視如臭襪子一般,早丟到了旮旯裡。再想起自己為打探訊息,還打算勾引崔家客店那半老店主娘子,他更是哈哈大笑起來,把正巧路過的一個婦人懷裡抱的嬰兒嚇得頓時哭叫起來。他卻哪裡管這些,繼續大笑著往前走去。
從東城外到南城外,至少有二十多里地,他卻覺著只走了兩三里路,轉眼間便到了劍舞坊。
一望見那彩錦飄搖的歡門,他耳邊立即響起鄧紫玉那一聲聲能融冰化鐵的喚聲,“石哥哥、石哥哥、石哥哥……”他的心立刻如大木槌般咚咚巨敲起來,臉也頓時漲得通紅,不由得又嘿嘿笑了兩聲。腳步隨之侷促起來,鼓了鼓勇氣,才又邁步走進那歡門。
這時還是上午,劍舞坊裡冷冷清清。他走到廳裡,張望了半晌,才見一個繡衣婦人迎了上來:“這位軍爺,時候還早呢。”
“我姓石,是殿前司龍標班旗頭,是來見……紫玉姑娘。”鄧紫玉的名字在心裡躲閃了半晌才說出口。
“紫玉姑娘啊,這會兒還沒起來吧?您等等,我去後頭問問。”
石守威忙點點頭,站在那空冷冷的廳中央,像是頭一回去族裡聽祖訓的幼童一般,手腳都不知道該如何擺才合規矩。
窘立了半晌,那婦人才從後門走了進來:“紫玉姑娘讓你去後院見她。”
石守威一聽“後院”,心裡又一陣慌喜,除非極親近的人,哪裡能在後院相見?他忙跟著那婦人穿過後門,來到後院。上回他教鄧紫玉刀法,曾來過這後院一回,當時並未留意,這時才覺著院中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閃著光亮。穿過後院,走進西邊那個小圓門時,他更是如登仙庭,都忘了自己身高,額頭咚地撞到圓門頂上。雖然極痛,他卻揉都不敢揉,忙低頭鑽了進去。小院極清靜,只有鳥叫聲。花木精神、亭榭齊整。他雖然沒去過大家人戶的後園,卻覺著再好也不過這般,也只有這般淨雅,才襯得上鄧紫玉那般人物。
那婦人引著他走過右邊一道短廊,來到一扇繡房門前,門半開著。那婦人停住腳,輕聲朝裡道:“紫玉姑娘,人領來了。”
“讓他進來吧。”鄧紫玉的聲音,聽著懶懶的、嬌嬌的。
石守威心裡一顫,忙走了進去,步子都險些邁錯。
屋裡陳設精雅,散出一股淡香。鄧紫玉端坐在窗邊一張雕花小桌前,身後站著個使女,手掌託著她烏亮亮黑瀑般的長髮,正在替她小心梳頭。桌上那面銅鏡裡映出她的臉,清清白白、素素淨淨,竟比粉妝描畫後更秀潔可親。石守威從沒見過女子梳妝,更沒見過鄧紫玉淨臉,一眼望去,像是穿過幽林,猛然見到一片天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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