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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兵營中有不少貴族子弟,他們馬術出色,而騎兵更是紳士的象徵,在作戰開始前,他們興致勃勃,充滿鬥志,就好像每年秋天獵狐季的時候那樣,就等著哨聲響起,便可以馬上帶著自己的獵狗圍追堵截必死無疑的狐狸。
然而,當衝鋒的口號響起後,這一切都變成了屠殺。
在密集的火力攻擊下,騎兵毫無保護,只能硬著頭皮向前衝。他們中很多人還沒來得及收穫一個敵人的性命,就被擊斃在了戰場上。
我和將軍們站在後方安全的指揮部,拿著望遠鏡觀看著戰況。那些我熟悉的人一個又一個的被子彈擊中,從馬上摔下來,有的甚至直接被子彈打爆了半個腦袋,鮮血和腦漿四濺。手榴彈在騎兵的身邊炸開,連人帶馬的掀起來,我甚至看到了被炸飛的屍體和四肢。
我猛的放下望遠鏡,渾身都開始顫抖起來了,胃壁開始痙攣扭曲了起來,嘔吐的。欲。望一陣一陣的向上翻騰。我用手捂著嘴巴,深深的吸氣。
“你在幹什麼!”莫斯利少將轉頭看到的舉動,低聲斥責道,“別像個沒用的小姑娘,拿起你的望遠鏡,好好的觀察戰場!”
我用力的吞嚥了好幾下,才輕聲答道:“是,長官。”
雙方的騎兵就在對方密集的火力攻擊下艱難的前行著,騎兵就像是吸引對方火力的活靶子一樣,犧牲慘烈。
這是我們第一次和德軍的正面交火,一直持續到晚上才停下來休戰。我們清點了人數,確定了死亡和受傷人員的名單,然後在濃密的夜色中搜尋著陣亡的戰友的屍體,將他們拖回來。為他們舉辦了一個簡單的葬禮,禱告之後,便集體埋在了戰區後方的樹林中。
之後文職人員要開始為這些犧牲的戰士們整理遺物寄回家中,並寫信告知家人犧牲的戰士犧牲時的情況。
我跟在莫斯利少將的身後,旁聽了關於今天這場戰役的總結和今後的作戰計劃的會議,一直到凌晨才結束。
此時營地裡除了巡夜和值班計程車兵,所有人都已經入睡,寂靜的黑夜裡迴盪著幾處篝火發出嗶嗶啵啵的聲音。
同時傳來的,還有隱隱約約的低低的哭聲。我走了一路,也就聽了一路。我不知這是從哪裡傳來的,或許更可能是哪裡都有。
自這場戰役結束後,我就一直在忙碌著,幾乎沒有停下來過,我儘量讓自己的大腦被別的東西充滿,而不要留出任何空餘去想今天在戰場上發生的那些畫面。而現在,那些被我一直迴避著的一切全都被哭聲引了出來,那些死去的人,鮮血還有殘破的身體,以及倖存下來計程車兵眼中的恐懼和悲傷,一下子把我的情緒全都壓倒了。
我參與指揮了一部分清掃戰場的工作,看到了七八個曾經的同學的遺體。他們的身體大多殘缺不全,最完整的那位失去了半邊頭顱,有的是被炸彈炸壞了,有的則是被馬蹄和後面的步兵踩壞的。有一個同學,他在伊頓高我兩屆,同時也是我在三一學院的學長,他個子很高,差不多有七英尺,但是當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的雙腿已經不見了,眼睛大大的睜著,滿面的恐懼。
有一個同學在我們找到他的時候,雖然身受重傷,但還有一絲生氣,甚至能叫出我的名字,而當我們欣喜的將他抬回到傷員的帳篷,叫來醫生的時候,他忽然毫無徵兆的斷了氣,甚至眼睛還沒來得及閉上,滿臉是淚。
而在傷員的帳篷裡,還有更多的受了重傷計程車兵們。開會前一部分將領們去慰問了傷員。我看到一個認識的同學,他失去了他的右眼,一隻手也被炸壞了,手掌掌骨被穿透,腿上也有很多槍傷。我偷偷的問過醫生,他們說他的右手沒有辦法拿槍了,或許寫字都會困難,過幾天就要被送回國內修養,再也不能回到戰場上去。
他昨天還和我聊了幾分鐘,對我的軍銜羨慕不已,但卻非常自信的說,他會靠著軍功贏得軍銜,最後一定會成為我的上級。而現在我看著他面無表情的躺在床上,望著頭頂的帳篷,一隻眼睛被白色的紗布包裹的嚴嚴實實,另一隻眼睛也像失去了視力一樣,黯淡無光。那一刻我不知道我是該走過去安慰他,為他鼓勁兒,還是轉身離開,不要再給他第二次傷害。而最後我只是站在原地,最後跟著莫斯利少將離開了病員的帳篷,回去開會。
想到這一切,我幾乎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我只能用手捂住口鼻,儘量不讓自己出聲,莫斯利少將正走在我的前面,我不希望被他再次說成是沒用的小姑娘。
但即使屏住了呼吸,依舊有幾聲哽咽傳了出來。莫斯利少將停了下來,轉身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