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減產,如今又是種麥,又是種稻,餓不死人。
但金人素來如此,自己缺糧了,便過河來搶。如今,北方戰火,雖零零星星,卻給過了幾年太平日子的宋民帶來巨大的惶恐。
不獨如此,金人不過是偶爾過來搶幾回糧食,但朝廷派下來的賦稅卻陡增。
除夏秋二稅外,經總制錢、月樁錢、版帳錢,各樣稅賦,一層一層,搜刮下來。農戶能有幾粒餘糧剩下?
“娘子,郎君回來了。”春雨從外進來。自小環與四喜成親,原已回家的春雨重又進府,服侍容娘。
容娘回頭,將一腔煩擾拋下,忙對鏡收拾了一回,抿了抿髮髻,扶正釵環,方去老夫人處。守中歸來,頭一個必定去婆婆處行禮問安。
行至遊廊,容娘復回頭吩咐春雨:“你去廚房,叫宋大娘莫蒸米飯,發麵做炊餅便可。再打些熱水來,預備郎中沐浴。”
春雨曉得郎君喜麵食,笑嘻嘻地去了。
至老夫人處,容娘輕盈地福了一福,方抬頭去瞧守中。他又黑了,臉上有些風塵之色,神色較離家之時多了一些冷色。那邊掃了她一眼,仍與兩位夫人說話。
因老夫人問到外頭匪民叛起之事,守中答道:“不妨事。不過是無飯可吃的佃農,逼著上了山罷了。並非窮兇極惡之輩,紹興府內匪首已然就擒,餘眾受了招安,分發糧種,回家種田去了。”
徐夫人嘆道:“不是說農夫都穿絲履了麼,居然有人無飯可吃?這個世道,莫非又要亂了麼?”
南逃之民,好不容易才有了安定日子,有田可種,有工可做,有商可經,有仕可從,怎能再次承受動盪之苦?
老夫人臉色一暗,繼而安慰道:“想必不能。往日在舊都,哪有今日這般繁華。都說是亂世才亂,如今太平盛世,怎會叫人反起來?朝廷庫中充實,軍餉不愁,自能撫內攘外,平定時局。”
徐夫人展顏,對守中到:“你此次回來,可能歇幾日?”
守中答三日。
徐夫人蹙眉,便吩咐守中回房歇息片刻,再用午飯。
容娘跟在守中後邊回了房。春雨已將浴桶備好,她見容娘兩個進來,行了禮,忙出去了。
容娘先斟了一盅茶與守中,守中飲了,將茶盅放下,兩臂一伸,卻將容娘攏在懷中,下頜抵在容娘頭上,默不作聲。
懷抱依然溫暖,容娘有些不安,不曉得為何郎君如此,心中便隱隱生出些愁緒來。她亦不語,伸手環住守中的腰,將臉貼了他的胸膛,緊緊依偎。
☆、第一百四十七章 疼惜
第一百四十七章
耳邊聽到了守中有力沉穩的心跳,衣裳上的汗水混合他的味道,讓容娘有些不能自已。
紹興府如此之近,他卻要三個月方能回來一趟,來去匆匆,兩人相聚的時辰不多。眼下,鼻子裡聞到的汗臭味,竟然讓她覺著十分親切。
容娘伸手順著守中的背脊撫了撫,他的脊樑筆直,背上繃緊,未有一絲贅肉。長年累月的奔波,抱負未償的酸楚,他從來不會在家中提及。招討副使一做三年,從無埋怨。但她知曉,守中無一日放棄重回戰場。如今金兵在點火,他卻不能對敵,心中有多急迫,她懂。
容娘埋首郎君的懷中,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笑道:“郎君,水備好了,先沐浴。”
容娘在外間幫守中備好換洗衣物,聽到裡頭水響,猶豫了片刻,方才輕輕走了進去。
守中警覺,聽到輕微的腳步聲響即回頭,他看到容娘,眼露詫異。
容娘抿嘴,勉強笑道:“我幫郎君拆洗頭髮。”
守中狹目中閃過一絲光芒,往常他要容娘幫著搓背,容娘總是羞得滿面通紅。不想她今日竟然大大方方,自己進來。
守中的發甚粗,甚黑。容娘搓了澡豆,參和到髮絲中,十指為梳,輕揉慢洗。洗淨髮絲,容娘十指稍稍用力,以指腹順著頭髮垂下的方向按壓。
想是舒適,守中閉了眼,靠在桶沿。稍事休憩。
此時,容娘方能光明正大的打量他。
劍眉濃密,眼窩內陷,皺紋日深。唯有臉上稜角分明。堅毅之色不減。雖前路茫茫,不奪其志;混沌人世,不遮其輝。
容娘眼中一溼,手滑到他的肩膀。為他捏揉。
守中睜眼,肩上的力度恰好能夠解乏。但適才的停頓,以他敏銳的心思,早已察覺。
他伸手,將肩上的柔胰抓住,手上使了力,將身後的容娘帶往一邊,四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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