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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屍體的邊上,孫希橋看了一眼那白布下的身形,瞬間,他認出來,那不是粗壯的袁正德,而是守護了他家兩代人,身形清瘦的王鹿。孫希橋的手顫抖起來,在掀開白布的短暫過程中,有關王鹿的記憶,像學生遊行似地,從孫希橋的腦中無序地蜂擁出來。小時候只當他是個奴才,苦讀聖賢書時,他又成為自己唯一的玩伴,再後來他成家了,心裡真心為他高興,和他同年生的女兒,兩人更像是親姐妹一般,他跟著自己從贛南來到安慶,又躲到小鎮殷家匯,舉家的大小事情,他從沒讓自己操過心。一時間想起了有關他的太多事情,堵在孫希橋的眼前,這讓孫希橋無法看清他的遺容。
護士們來催了一次,要求將屍體挪走,實際上在這個戰亂的年代,這張昂貴的急症病床,很少有人躺上去。富有的人不出事,生病的人沒錢治。但眼下,孫希橋沒時間憎恨這些護士,他心裡打定了一個主意,便命袁尚水照看好王鹿遺體,自己先行回到英王府中。
回來時巧在門口遇見王鹿的妻子,王妻向他打了招呼,孫希橋遲疑了一下,沒有告訴她,而是徑直往後殿老太太這邊走過來。
見到老太太時,老人家早已經休息好,坐起身來了,袁正德正陪在邊上,試圖為了袁尚水和蘭心的事情,向老太太討討口風。孫希橋衝進來,將自己的想法向老太太提了出來。
“母親。”
“嗯,去醫院看過尚民了?”
“母親怎麼知道?”
老太太冷笑了一聲,說:“有王鹿陪著去的,他定會派人去告訴你。”
“母親英明。”
“王鹿對我們孫家,也算是盡心盡力了,雖然是前清時候就在咱們家裡做下人,但是革命以後,我老太太一直拿他當你親兄弟看待著。”
“母親說得是。”
“你媳婦也是,我看著她喜歡彩霞,倒是比菡丫頭還要多一些。”
孫希橋聽了鼻中一酸,含淚告訴孫老太太:“王鹿,在醫院中彈身亡了。”
“啊——”王妻聽到孫希橋這句話,在門口尖著嗓子大哭大叫起來。
孫希橋沒料到她正進來,但話已出口,便不得不趁機對老太太說:“念在他為我孫家操勞一生,母親,孩兒請母親成全,允許他停屍府中,在府中治喪。”
孫老太太聞訊也心中悲傷,又有感恩戴德的話在前頭,再看王妻哭得昏死過去,也只得撇開祖宗規矩,答應孫希橋了。
少頃,孫希橋在祖宗靈位前請過罪,“兒孫不孝,今日破祖宗規矩,實感家中幫傭王鹿忠義,跟隨孩兒背井離鄉,一生勞碌,萬不忍其府外治喪,求祖宗莫怪。”言畢焚香跪拜,而後出來見過母親,母親點頭,忙命佈置靈堂,準備為王鹿治喪。
袁尚水得到訊息後,領了王鹿屍體回來,停放不久,孫希橋命人置辦的棺木也運到了府上。
王鹿的妻子早已是幾度昏死,初夏季節,悶熱的天氣讓她悲痛欲絕的聲音更添撕心裂肺之感。今天學堂裡放學早了些,彩霞沒等劉漢去接,就和強虎另叫了輛車回來,二人正嬉鬧到門口,忽然見了府門外高掛喪彩,彩霞心頭襲起一陣寒氣,生怕是孫老太太病故,卻不曾料到,這是孫家在替她父親治喪。
進門來,孫老太太在殿裡站著,孫希橋伺候在旁,蘭心也在,碧菡也在,一轉眼,舅老爺也出來了, 表少爺也跟著他出來,難道是太太?彩霞素來討孫德藝喜歡,如果她——彩霞就要哭出來,但她可憐強虎失去了母親,擔心強虎會害怕,一把抱住了他,放肆地哭了起來。正在她擦乾淚眼時,見門外劉漢拉著孫德藝在門口停下,彩霞訝異得張大了嘴吧,立即歡喜起來,正要迎出去,卻忽然意識到,不是太太?那會是誰?回頭看時,家裡的長工們都在,男人、女人一個不少,只是不見了自己的父親和母親。此時,一種莫名的恐懼迫近彩霞的心。她看到眾人圍成的圈子裡,自己的母親昏死在那裡,她穿戴著孝服,被兩位嬸嬸掐著人中。一會兒醒了過來,哭了幾聲,就又昏厥了。彩霞杵在那裡,緊緊捏著孫強虎的手,疼得強虎奮力往外抽。孫德藝走進門來,路上早聽劉漢訴說了一切,看到這孩子顫抖著站在原地,心中疼惜起來,不禁俯身輕輕地抱住她。
孫德藝的這一舉動,讓彩霞一下子全明白了。太太似乎是在告訴她,你的父親沒了,以後我們會像親人一樣照顧你。但彩霞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今天在學堂裡,她還跟先生學了一首詩,她可都記得,準備晚上等父親歇下來,念給他聽的。可是現在,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