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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斯茶樓讀到那段報道。他怒氣上頭,差點失控。他把雙手按在腿上,告訴自己要調整呼吸。他剛剛平靜下來,就看到那個流氓記者。他知道自己被人認出來。今天不知是什麼日子,諸事不順!他的怒氣再次湧上來。他看到這傢伙想偷偷溜走。
絕不能讓他溜走!行動在即,絕不能出現任何意外!
他在廁所裡幹掉這傢伙。沒有人發覺。他輕輕關上隔間的小門,從半截門上方伸進手去,上好插銷。他身上很乾淨,他下手很利落。他決定不再回茶樓。
馬霍路被人群擠滿。上午第一批賽馬已牽過馬路,從專用通道進入賽馬場。售票口排成長龍,錫克巡捕緊張地來回巡視。人群散開一條縫,讓騎警透過。天氣炎熱,穿著單薄,攜帶大量賭資的人都帶著皮包,雙手把包捧在肚子前面,免得小偷光顧。
他拐進德福裡。弄堂深處大片空地,馬棚就在那裡。他早就讓人租下一間,馬棚在底下,樓上是辦公室,有圍牆。他聲稱自己是張家口來的大馬販。
樸季醒坐在門口第一間馬廄,手裡端著盒子炮。
人手不夠,但他決定按計劃發動。東面喧聲如雷,他知道第一場賽事已開始。四周突然安靜下來,似乎天空也在凝神屏息,似乎所有人都伸長脖子,以至嗓音變成細弱的氣流,輕輕地吐出來,融入這片安寧當中。潮水般的人聲再度響起,他猜想第一匹馬已進入最後四分之一英里的衝刺賽道。
決戰的時刻——他想。今天幾乎可以算是他顧福廣決戰的時刻。他會一戰成名,從此以後,所有人都會害怕他!賽馬總會大樓不僅是吸取海水般湧來的現金的巨大洞窟,更是這塊租界裡絕無僅有的象徵物,它的權勢,它的金錢,它的渴望。它始終處於這塊租界的心臟地段,它也的確正是租界的心臟。他要在租界的心臟上射進一顆炸彈,爆炸將會讓它休克。白俄女人賣給他的東西絕對是天賜神器,它穿透目標的致命方式,正可視作對今天這場偉大行動的一種隱喻,穿入目標的心臟,然後——爆炸。
他上樓巡視,確定馬棚裡沒有一張當日的報紙。他看到牆角有一臺無線電,他開啟後蓋,拔掉最粗的那根真空管。他看到那攝影師坐在沙發上,攝影機和三角架堆在沙發旁,他朝看守點點頭。
現在,他要調整呼吸,安靜地等待……
下午三點,烈日當空。顧福廣讓樸季醒把卡車停在華格阜路⑴和維爾蒙路的拐角上。二點鐘時,他聽到東邊敏體尼蔭路方向傳來爆炸聲和槍聲。
計劃中的佯攻已發動。他讓人在法大馬路的中國實業銀行營業所弄點動靜出來。要弄出大大的動靜,好把法租界分割槽捕房的巡捕吸引過去,他們會在敏體尼蔭路設定封鎖線。可槍聲不久就止歇,他暗自咒罵,該死的林培文,該死的薛維世,他們把他最好的人手都帶走,剩下的都是一幫烏合之眾。
二點三刻,他看見一隊汽車駛過。最後兩輛卡車上站滿法國士兵,戴著寬簷頭盔,夏季短褲軍裝,綁腿,手裡拿著各色軍號。他知道這是在法國公園裡參加檢閱計程車兵。他猜想前頭那列小車隊一定都裝著法租界的權要人物。他們要去跑馬總會觀看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次賽事。報紙刊登的訊息說,最後一場賽馬將在三點半出圈,屆時參加閱兵的法國總領事、法國分遣隊司令官、公董局各位董事都將蒞臨賽馬廳大樓。他希望這幫人都在,最好這幫傢伙都坐在頭等包廂看臺裡,好讓他向他們發出一個明確的訊息:他——顧福廣,在上海!
三點十五分。他敲擊駕駛室後窗,命令樸季醒啟動引擎。卡車朝維爾蒙路北端緩緩移動。卡車左側,靠近駕駛室的位置,遮蓋車斗的油布篷開啟一條縫,那臺35毫米攝影機的鏡頭從那條縫裡伸出。
一分鐘後,目標從愛多亞路冒出頭來。
第一輛是帶炮塔的裝甲警車。第二輛是一輛小型廂式卡車。他知道第二輛車也重新加裝過鋼板,這是一輛裝甲運鈔車!裡頭滿載著當日跑馬總會贏來的賭金!根據報載訊息,平常日子總會單日盈利可達十萬塊銀元。像今天這樣的大香檳賽事,顧福廣相信那跑馬場裡至少有五十萬洋錢在湧動,他相信這輛運送現金的裝甲卡車裡至少有價值十萬以上的各種錢幣。這是當天第一輛運輸車輛,在最後一場賽事結束前悄悄出門。把跑馬場當天淨盈利的主要部分送往金庫。他將對這輛車發動攻擊——
設定在維爾蒙路左側沿街住宅二樓天台頂上的火力點已準備就緒。那是白俄女人賣給他的武器。他僅憑圖紙就一眼認出這種武器,他在蘇聯的槍械課程上看到過各種照片。這是一種看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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