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第2/4 頁)
。透明蛋殼內沒有人,蛋殼外有十幾個穿工裝的員工在忙碌,襯著這巨大的建築,他們就像一群藍色的螞蟻。
這兒的氣勢震撼了我,我入迷地觀看著。伊尹佇視良久,回頭對我說:“看吧,這就是宇文平製造艾滋病疫苗的地方。這兒的人都戲稱它為‘宇宙蛋’——這個詞兒太誇大了,對吧?不過,它確實是一個神奇的未來世界。”
她著重念出最後四個字:未來世界。但我只是到以後才瞭解這四個字的含義。過了一會兒,下面的工作人員消失了,巨大的廳堂裡只剩下我們兩人。伊尹雙手扶住欄杆,略帶憂鬱地凝視著下邊,追憶道:
“我目睹了宇文平研製疫苗的全過程。雖然我不大懂他的專業,也沒有參加具體工作,但非常巧合的是,他有兩個最關鍵的靈感都與我有關。我並不想居功,那純粹是幸運,是偶然。但不管怎樣,宇文平經常說我是他的幸運女神。他甚至讓我去斯德哥爾摩去領諾貝爾獎,當然我不會去的,於是他也不肯去,結果只好由科學院派人去代領。”
宇文平拒領諾貝爾獎這件事我從報上見過,原來還有這麼一點內幕故事。我沒有說話,等伊尹講吓去。她說:
“讀醫科大學時我們是同校不同屆的同學,那時我們就是戀人了。一對外貌不大般配的戀人,對吧。不過,我們從來不在意這些世俗之見,我是被他的才華所吸引。我倆的戀愛也沒有多少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從個頭上,他像是我的弟弟;但在理性思維領域中,他幾乎是我的神靈。他常常以傳教士般的熱忱,向我宣揚‘自然界賴以執行的深奧的內部機制’……知道嗎?他是XYY型。”
“什麼XYY型?”我被弄糊塗了。
“人類的性染色體嘛。人類有46條染色體,其中有兩條是性染色體。女性為XX,男性為XY。進行生殖前,先進行減數分裂,變成有23條染色體的性細胞。所以,女性的卵子都是X型,男性的精子則有一半是X型,一半為Y型。然後精卵相遇、結合,組合成機率相等的XX型和XY型,這就是下一代的男性和女性。這些常識我想你肯定會知道。”
“我知道。”
“但在極例外的情形下,也會產生一種XYY型的男人。這種人一般都很聰明,富有創造性和冒險性,但性格不穩定,富於侵略性,容易衝動和犯罪。宇文平就是XYY型。”她再次強調道。
我開玩笑地說:“這麼說,人類很幸運的。因為這個XYY型的男人把精力用到科學研究上,所以我們有一個才華橫溢的科學家,而不是一個危險的罪犯。”
沒想到伊尹竟鄭重地說:“你說得不錯!”
這個結論讓我吃了一驚,我甚至後悔開這樣一個玩笑。無論如何,把一位澤被蒼生的大科學家和“罪犯”連在一起,未免太不恭敬了。伊尹看看我,繼續說:
“上大學時他的思維就大異於常人,他常常隨口說出一些大逆不道的論調,但這些論調又常常包含殘酷的真理。我忍不住想聽,又常和他發生爭論。他研製艾滋病疫苗的第一個靈感,就是從我和他的一次爭論中萌發的。想聽我講講嗎?”
“當然,當然!快講吓去吧。”
對著空曠的大廳,伊尹的思緒回到15年前。
那天上午,醫科大學組織低年級學生參觀了城外的艾滋病醫院,晚上兩人約會時,伊尹還沉浸在強烈的情緒波動中。這些病人太可憐了!一個40歲的男子,已是晚期病人,身上到處是潰爛的肉瘤,慘不忍睹。他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只是一遍一遍地念叨著:他不幸生在艾滋病肆虐的時代,所以一向潔身自好,從來沒有婚外性關係,沒有輸過血,沒有使用過不潔針頭。唯一可能傳染上艾滋病的經歷,是一次去理髮店修面時,被剃刀劃了一道淺淺的血痕。“我真悔呀,我為啥要到理髮店去刮鬍子呢。”另一個病人是個5歲的女孩,經母嬰垂直感染途徑得病,母親已經死了。她正在非常投入地和布娃娃玩,輕聲輕語地安慰布娃娃:好好吃藥,讓我給你打針,醫生伯伯說,你不會死的……
科學家太無能了!伊尹憤憤地說。研究了40年,還沒找到真正有效的艾滋病疫苗。現在,最好的治療也只能延緩病人的死亡!在伊尹的激情傾訴中,宇文平一直不動聲色地聽著。那年他23歲,正在讀碩士,專攻基因治療技術。他的絡腮鬍子已經十分旺盛,那天剛刮過,腮幫周圍泛著青光。這時他突然截斷伊尹的話頭:“你難道沒有想到,正是這些治療放慢了自然選擇的速度,把人類的痛苦期拉長了?”
愣了一會兒,伊尹才理會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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