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3/4 頁)
從特克一路踩著帶進來的塵灰散發出來。托馬斯是個有他自己風格的整潔型居家男人。他口中所謂的「一團糟」,指的是一個窄檯面上有幾瓶還沒有丟掉的空啤酒瓶。
「坐吧。」托馬斯說著,自己也坐下,那張椅子的椅面已被他的瘦屁股坐凹了。特克挑了老舊沙發上破得最少的墊子上坐下。「你能相信這爛東西從天上掉下來嗎?我是說,是誰要這種東西呀?昨天我只是要出門買點雜物,還得用鏟子挖條路呢!」
真是教人難以置信,特克承認。
「是什麼風把你吹來的?一定不只是敦親睦鄰吧?我猜。在這種天氣狀況下,如果這也能叫做天氣的話。」
「我有個問題想請教。」特克說。
「是問題還是要幫忙?」
「呃,總之先從一個問題開始。」
「很嚴重的嗎?」
「可能。」
「你要喝啤酒嗎?把喉嚨裡的塵灰沖掉?」
「倒是不壞的主意。」特克說。
特克認識托馬斯,是在一艘前往「拆船灘」做最後一次航行的老舊單船身油輪上。
這艘叫做「茶隼號」的船,是特克前往「新世界」的門票。特克是以一等水手職位應聘上船,薪資微薄。所有船員都是,因為這是一趟單程旅程。拱門另一頭的赤道洲上,廢鋼鐵市場正熱。在地球上,像茶隼號這種龐然大物是個累贅,老舊得不符國際標準,只有最差的海岸貿易才用得上,拆成廢鐵又貴得嚇人。但是在新世界,同樣一艘生鏽廢船卻是珍貴的原料來源,由泰國和印度的勞工大軍用乙炔拆解、切碎,這些工人謀生完全不受環保法規限制,是拆船灘的專業拆船工。拆船灘位於麥哲倫港北邊幾百公里。
特克和托馬斯在那次航行中一起吃飯,彼此有一些瞭解。托馬斯自稱出生在玻利維亞,不過是在白羅西長大,少年和青年時在那裡的碼頭、之後在新奧爾良碼頭做事。在時間迴旋那段騷動的歲月中,他在海上斷斷續續過了幾十年。那時節美國政府振興海運,以表示對國家安全的重視,後來是拱門兩邊的貿易創造了新航運的新需求。
托馬斯上茶隼號的理由和特克相同:這是通往樂土的單程票,或者是他們認為的樂土。托馬斯可不是沒見識的人,他之前透過拱門五次,在麥哲倫港待了好幾個月,親身領教過這個城市的罪惡,也見識過這個城市對待新來者有多麼殘忍。不過這個城市要比地球上任何一個城市更自由、更開放、有更輕鬆的多語環境。這是座水手城,城市的大半都是由流浪在外的水手們所建。這裡是他想度過餘生的地方,他想看那一片景色,這裡人類的手才伸進來不久(特克上船也是大致相同的理由,不過這是他第一次穿過拱門之行。他希望能到離德州最遠的地方去,至於原因,他根本不願仔細去想)。
茶隼號的問題在於,由於它沒有未來,所以維修非常差,幾乎無法航行。船上每個人都知道這個事實,從菲律賓籍的船長到伺候船員膳食的敘利亞文盲少年都知道。這是趟危險的越界之旅。惡劣的氣候讓許多前往拆船灘的船隻遭到破壞,更有不止一艘生鏽船隻在假想智慧生物的拱門下安息。
不過,印度洋的天氣倒是好得令人安心。由於這是特克第一次過拱門,他冒著被同船夥伴嘲笑的危險,讓自己在透過之際站在甲板上。透過拱門是在夜間。他在船首樓甲板靠船尾處圍出一塊吹不到風的地方,用一堆因沾了幹油漆而變硬的破布當枕頭,四肢大張著凝視星星。眾星因為四十億年的銀河演化四散開來,這些時間進行時,地球都被包覆在時間迴旋膜中。過了三十年,這些星星依然沒有名字,不過它們是特克僅知的星星。他在時間迴旋結束時還不到五歲。他那一代是在後時間迴旋世界中成長的,對於一個人可以乘坐油輪從一個行星到另一個行星的觀念也早就習以為常了。不過,和有些人不同的是,特克始終不會認為這件事平淡無奇。在他來說,這仍然是個奇景。
假想智慧生物的拱門是個比任何人類工程所製造的東西都要巨大得多的構造。以恆星和行星的規模(也就是假想智慧生物應該採取的運作規模)來看,它是比較小的東西……但它卻是特克想象自己可能遇見過的最大「人造物」了。他經常在照片、影帶、教科書中的示意圖表中看到它,但是這些全都不能和實物相提並論。
他第一次親眼看到,是他上了茶隼號,在蘇門答臘港的所見。在晴朗之日,尤其當日落時分,拱門的東邊支柱就會顯現出來,只見夕陽餘暉爬上那淡淡的細線,將它照亮成一條細細的金線。不過此刻他幾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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