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耙地怪罪郝君裔自己不睡也不讓別人睡。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抬槓。一個連掙扎也不掙扎地邊在別人懷裡取暖,邊批評對方抱得她不舒服。另一個照本宣科地輪流使用汪錢林三者的膏藥招數將本就森嚴的防線糊成了一道刀槍不入的橡皮戰壕,只把車軲轆話來回來去地說,差點兒沒把自己給繞進去。
最後兩人之間的戰火升級為批判對方的人生觀。一個說對方小小年紀老氣橫秋沒有一點少年人的朝氣。另一個將自己檢討了一番之後發現自己其實除了在對方面前沒有朝氣之外在誰面前都挺活潑開朗的,於是便反詰對方為老不尊沒有一點中年人應有的沉穩,同時還捎帶手地指責對方不以積極的態度面對人生。被指消極的一方早八百年前就知道自己的生活態度與社會主流幾乎背道而馳,但她並不認為自己有什麼大是大非的錯誤不外就是人各有志罷了,所以她當面鑼對面鼓地戳向了對方觀點中的狹隘之處,指陳對方為深受主流思想荼毒單知隨大眾從大流的傀儡少年。一貫認為自己目標明確思想純良只不過是適應力稍強的傀儡少年立刻講問題上升到哲學角度,以相對與絕對的觀點辯駁了對方所謂狹隘。。。。。。
日出時分,鳥兒都開始叫了,床上兩人卻還不知疲倦、上綱上線、四肢糾纏地窩在被子裡磨牙。郝君裔抗戰期間喝多了水,這夜最後一次如廁之時她從根本上反省了自己的錯誤:我跟個孩子爭什麼呢?隨即決定要拿出大人的態度,謙讓一些。
回床後,她又被端竹拉進懷中,剛想對端竹說些大人該說的話,可端竹彷彿早有預料地搶白道:“睡吧,天都亮了。是我不好,明知道你戒了藥後情緒不穩還跟你一般見識,對不起,今後再也不會了。”郝君裔心想這孩子哪兒學的一嘴罵人不吐髒字的功夫。一時又是氣得牙癢癢。殊不知她本人就是個中好手。端竹不過是有樣學樣罷了。這句話,倘若端竹不對她說,就該是從她嘴裡吐出來的。只不過“明知道”後面的話要改成“你是個小孩子還跟你一般見識”——也不曉得到底是誰山寨了誰。
後來,兩人都默契地安靜了。再後來,兩人昏昏沉沉地睡去,直到鬧鐘敲響才一先一後幽幽轉醒,隨即開始重複內容相同的每一天。
八點四十五,端竹在小花園裡見到穿戴整齊的郝君裔,手中翻書,心裡難免有些遺憾,大要意思就是:想當初郝君裔吃藥吃得睡不醒,早上衣服都得是她給她穿。現在倒好,連這點兒猥褻的機會都沒有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不過端竹的遣詞造句要更文雅一些,“猥褻”之類詞彙在她腦中字典裡是不存在的——她把“猥褻”稱作“照顧”,於是猥褻婦女也成為了名正言順的事情,哦,不,那不叫猥褻婦女,叫照顧心上人——這就更名正言順了不是?
總而言之,郝君裔能不能當成個合格的政客目前尚且未知,可端竹在這方面倒是越發入流了。她精於機械記憶,郝君裔的聲色眉眼,只要她想學就一定能學個十足,包括郝君裔的想法,如果郝君裔願意予以認真的解釋,那麼幾天之內,端竹的腦袋裡就能去蕪存菁,再革命出一個嶄新的世界來。
“黨校也快放假了,你要認真一點。”端竹板著臉,樣子比她腳邊的小雪堆還要冰冷許多,“上課不要總坐在最後一排,跟你一道上課的很多都是□□,他們要真看上你,你未必就能保自己周全。”
郝君裔把自己脖上的圍巾緊一緊,雙手攏住大開的風衣襟領,佝僂肩背迎向首都特產、呼嘯的北風,一邊朝端竹走來,一邊好脾氣地微笑道:“你也快考試了,努力複習功課吧,閒事管得那麼多,都快變成老婆婆了。今後要叫你華老婆婆。”
端竹心想你把最前最後的兩個字去掉,我就不介意你叫。而後又覺去掉也有些粗俗,所以你還是叫我名字好。林小姐和咪寶阿姨不都是互叫名字的嗎?只要是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其實叫什麼都一樣的吧?整天老婆老公地叫,反倒矯情造作。。。
郝君裔對端竹的內心世界一直無法理解,是以此時她見端竹陰森森地坐在那兒沉思,也不願白費心機去探其究竟,只是覺得端竹這孩子越來越古怪了,幾乎就是個舊社會里的老管家,並且在她的襯托下,自己愈發地像那不成器的小少爺——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的呢?
“唉,我走了。中午你別做飯,去食堂跟我一起吃吧。”郝君裔輕易不願動腦,但不動腦時她的智力已經很可觀,“多認識些你所謂的□□也沒壞處,再說你年輕貌美,你一去,那些看上我的人就轉移目標向你了。雖然你還沒成年,可大學生的正事裡也包括談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