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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哥兒,你家那兩個親戚準備住到什麼時候?不會準備在咱們這過正元節吧?”
水生媳婦問道。
兩個親戚指的是四小姐和雪遼。
大概重玲是這麼跟水生媳婦說的吧。
童宣算了算,離正元節還有一個多月,四小姐的傷是養不好的,“大概吧。”
四小姐終有離開的一天啊……
好傷感。
雖然因為顏喜歡上一個人未免膚淺,但世上能不為四小姐的顏所動的人沒幾個人吧?
而且四小姐的性格那麼討喜呢,溫潤嫻靜,善解人意。
每次都很順從地把飯菜吃完,對於小廚子來說簡直是難以抵抗的魅力,那種濃到化不開的成就感每次都令小廚子開心到想要哭泣。
更不要說還曾拜了堂……
說起拜堂,四小姐怎麼想呢,為了一百兩銀子就去替人拜堂什麼的,永黑,也許是這樣吧。
那是實在沒辦法的事呀,酒樓歇業,碼頭上也沒生意,家裡還有臥病的大小姐要養,完全是被生活逼迫才丟下節操的呀……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再也洗不白了呢,嚶嚶嚶。
回到家,四小姐還沒睡。
床頭搖曳的燭光照映著清秀無雙的容顏,忽明忽暗,如夢似幻。
聽到童宣的腳步聲,四小姐抬眸,“怎的去了這般久?”
童宣耷拉著小腦袋將碼頭上的事說了,隱去了被挑下巴那段。
“這樣的事也是有的,”四小姐並不意外,“以後自酒樓放工回來就不要再出去了,畢竟是,女兒家。”
……女兒家……
還分開說,
還加重語氣,
要不要這樣強調?
童宣拉過被子蓋住頭,在被子裡“嗯”了一聲算做回應。
只需淡淡一眼就能看穿世間的一切,在這樣的目光注視下根本無所遁形,所以早就被看出來了吧……一個女孩子,為了一百兩銀子客串新郎官替人拜堂什麼的,更加永黑,更加洗不白了,淚瀑。
四小姐吹滅床頭的蠟燭,嘴角緩緩勾出一抹戲謔的弧度。
隨著正元節腳步逼近,四小姐的傷也一天天好了起來,結痂落了之後,傷口形成一個粉色的疤痕,完全不用擔心再次迸裂了。
童宣繃緊的心終於放鬆下來,想著四小姐在房子裡窩居了這麼久,傷好了之後該出屋活動活動了,而且臨近正元節,正是該做新衣的時候,便趁中午吃飯的空,到街上的布料莊選了幾塊布料送到裁縫鋪去,給一家人做新衣,四小姐的尤其用心,連衣緣料子都是再三徵求了裁縫的意見才選定的。
在正元節前三天的傍晚,重玲和雪遼在庖房忙著做晚飯的時候,四小姐穿上童宣新給做的衣衫,第一次走出了養傷的房間。
佈滿陰霾的天空正下著小雪,不遠處連綿起伏的空重山好似重墨渲染的畫卷,鋪在一側院牆之上,四小姐林媛,真實身份其實是大照第二代皇帝——景元帝李旻,被深深地驚豔,仰著頭,視線一時無法從畫卷上移開,從小被圈禁在紫禁城高牆之下長大,對於有朝一日可以親近自然山水充滿嚮往。
終於得到了自由。
父親敬文太子薨逝的時候,二叔、三叔、四叔均在人世,皇祖父雖然有心改立最為中意的五叔為太子,但終於不能跨越禮制的束縛,舍長立幼的先河一開,皇統將從此被打亂,李家的江山便會風雨飄搖。
皇祖父最終將身為敬文太子長女的自己立為皇太孫,並將皇位傳給了自己。
但為的卻是透過自己的手將皇位轉交給五叔秦王。
而母后,卻是“星鎖”的弟子,沒能生下兒子便將女兒充做兒子固寵,父親敬文太子終其一生都被矇在鼓裡,而皇祖父對此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皇祖父正是靠著“星鎖”的力量根除了明教而得到天下,建立大照。
無論是皇祖父還是母后,都將她視做一枚棋子。
現在她終於自由了。
不再是任何人的棋子。
四小姐走出院子,一條蔓延到天際的河道映入眼簾。
運河。
貫穿帝國南北的大運河。
與奔流向海的楚江交匯後繼續向南延伸。
雪越下越大,四小姐完全沒有在意,在漫天雪花中走向河岸。
此時的心情比登基那日身穿“揹負星辰肩挑日月”的皇帝冕服升坐奉天殿帝座接受百官朝賀更為激盪蓬勃。
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