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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一進神農鎮,我就知道會有一個人來給我講這些話的。我沒想到是你。我告訴你,人可以放,那不就是放個屁嗎?這種小角色,我能放就能抓。可是,案子不能結,這是一個警察的……”他用手指點了點烏明清的胸膛,“良心!”說完他轉回身,踏著松間小徑上初起的月光,離開了後山。
烏明清一個人站在松下,望著他的背影,長久地佇立,被手指點過的地方,似乎在隱隱作痛。
2
杜道夫即將回國了,李澳中和小男孩把他送到縣城去搭省城的班車。杜道夫提出來要去看望李澳中的兒子,李澳中沒有說話,默默地轉了一下方向盤,警車帶著一路塵土,駛進了公安局家屬院。
這是十幾年前公安局蓋的家屬樓,經過光陰十幾年的剝落,再加上樓內居民長期的建設,在陽臺上搭蓬子、窗臺上焊鐵架、頂樓上蓋小屋,家屬樓已經亂七八糟遍體斑駁,活像個高高墳起垃圾山。家屬樓旁邊是縣城最大最亂最髒的菜市場,三個人在雞鴨的慘叫和動物內臟的腥臭中走進了李澳中的家。
李澳中的妻子康蘭是個風韻猶存的女人,見丈夫回來,塗著厚厚化妝品的臉上沒有一絲波動,淡淡地說:“回來了。”那語氣彷彿分別半個月的丈夫只是到大街上轉了一圈,然後她看見後面的杜道夫和小男孩,臉上這才有了驚訝的表情,“這是……”
“這是一個美國朋友,墨爾森·杜道夫。”李澳中躊躇了一下,“是美國的進行性肌營養不良症專家。”
康蘭一呆,表情立刻鮮活起來,熱情地把杜道夫讓到沙發上坐下,又是端糖果,又是倒開水。杜道夫被這種突如其來的熱情弄得有點緊張,嘰裡咕嚕地表達了自己的心情。小男孩懶洋洋地只翻譯了一句:“你是個美麗的東方女性……”
這句話引起的後果是,康蘭把原本倒給杜道夫的開水放在了小男孩的面前,然後衝進臥室開啟一桶包裝精緻的茶葉給杜道夫泡上。隨即,康蘭消失在臥室裡,對這大鏡子一絲不苟地補起妝來。
李澳中對這種情況彷彿毫不驚奇,事實上在他們結婚的十幾年裡,就是一支紅色的唇膏插滿了李澳中的記憶。李澳中不明白為什麼自己一見妻子就覺得很鬱悶。也許是命運的捉弄。他們1992年結婚,那時候他是一名警校畢業剛剛參加工作的刑警,她是一個即將退休的公安局長的女兒。公安局長對李澳中欣賞有加,說文革時他曾經躲進地道偷生,李澳中長得很像當時冒生命危險給自己找東西吃,救過自己一命的大恩人,主動提出要把女兒嫁給他。
這個婚姻被認為是天作之合。事實上的確是,結婚後李澳中憑著鮮血打下來的功勳三年升兩級,被看作丹邑縣的警界明星。然而奇怪的是,自從康蘭的父親退休後,李澳中就再也沒有升過。他依舊幹出不平凡的成績,可就是再也沒有升過。於是人們把他從前的成就看作是裙帶使然。漸漸的,連無法忍受他原地踏步的妻子都有些信了。
這直接成為他們倆不和的埠。尤其在兒子三歲那年越長越無力,越活越萎縮,並最終查出患了進行性肌營養不良症,在那種對未來絕望的情緒下,他們在對方眼裡像頭猙獰的妖魔。
康蘭開始熱衷於化妝,為了保持良好的睡眠,她每天準時入睡準時起床,起床之後便像一位畫家一樣對自己與生俱來的畫布進行層層渲染。尤其是兒子患病以來,經濟越是緊張,美容越是變本加厲。李澳中不明白,也不問,一問一說,就會引發爭吵。
杜道夫的第一杯茶葉喝完了,康蘭還沒補完妝,李澳中看著杜道夫連上了兩次廁所,於心不忍,說:“老杜,連看看我兒子吧!”說著把他拉進了兒子的臥房。杜道夫戀戀不捨地放下茶杯,跟了進來。
房間裡的窗戶很小,雖然朝陽,還是顯得有些陰暗。一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半躺在輪椅上,望著窗外的一棵楊樹呆呆出神,這麼多人進來也沒有驚擾他的沉迷。
“兒子,爸爸回來啦!”李澳中輕聲說。
孩子轉過頭,瞥了他們一眼,杜道夫看見了一個包著皮肉的骷髏。孩子的假性肥大症狀已經消失,身體肌肉日漸萎縮,各器官的功能都開始衰竭,直到心臟和肺再沒有一點動力,最終死亡。
孩子那深深凹陷的眼睛漠然掃了一眼杜道夫,金髮碧眼的形象也沒有引起他的絲毫反應。他轉過了頭,恢復了先前的姿勢。杜道夫聽見一個沒有一點力度的聲音傳來:“你是美國人?”
小男孩翻譯之後,杜道夫有點驚訝:“是的。你怎麼知道我是美國人?”
“你的衣領下有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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