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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兩兩地從衙邸裡出來,或是騎馬,或是步行,往各自居住的坊市而去。
太平偶然抬頭的瞬間,便看到了一個人。
那是一位十七八歲的少年郎,緋袍加身,腰佩長劍,像是剛剛從右武衛府裡出來。他朝旁邊的同僚們擺擺手,像是在否認些什麼,隨後便翻身上了一匹棗紅色大馬,在夕陽裡策馬遠去了。
如往昔謙謙少年郎,言笑晏晏,一世溫良。
太平慢慢地俯下。身來,閉上眼睛,喃喃道:“薛紹……”
她本以為自己可以忘記的。
她本以為,在經歷過兩世之後,便可以平靜地面對那個人。
但在那人出現的一剎那,所有的一切轟然倒塌,僅剩下記憶裡為數不多的甜蜜和歡愉。
她是真的……忘不了他。
太平慢慢地轉回宮裡,腳步意外地沉重。周圍的宮人們見到她,都齊齊地福身行禮,口稱公主萬安。她勉強笑了笑,溫和地說了句“不必多禮”,腦子裡卻早已經亂成了一團漿糊。
她漫無目的地在宮裡走著,連自己要去哪裡都不大記得了。夕陽餘暉一點點的隱沒下去,一輪明月緩緩地升了起來。大明宮裡滿是月色朦朧,如一場消逝了很久的夢境,直到今天徹底地醒來。
公主低聲地、一字一字地念了出來:
“薛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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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日見到薛紹之後,太平便一直都留在宮裡,不願意出門了。
宗正寺的冊子在三天後送了過來,她興趣缺缺地翻了兩下,便擱在一旁不動了。宮娥們面面相覷,不知道公主為何煩心,但又不敢貿然上去勸,便都一個兩個地寂然無聲了。
太平側躺在榻上,心裡其實有些煩躁,但又無從去發洩。
不多時外面走進來一個女官,向她稟報到,濮王妃想在離開長安之前,再見太平公主一面。
太平推開那些畫像,問道:“四伯母現在在何處?”
女官答了。
太平點頭道:“甚好。收拾收拾東西,我們去見見四伯母罷。”皇后前些天禁止她出大明宮,但可沒有說過,如果有長輩想要見她,她是不是還要一直留在宮裡不去。
要敬尊長,可是阿耶阿孃從小就教導她的話。
隆隆的馬車駛出了大明宮,直往王府而去。
這些天王妃們來到長安,多半是住在驛館裡的,也有住在佛寺裡的。要是關係親厚一些的,在長安城裡留有宅邸,便也會回府里居住。公主的馬車來到王府前,沒過多久府裡便出來一位少年,親自將太平迎了進去。
太平側頭望著那位少年,想問問他是不是去慈恩寺了。但最終還是沒有問。
等見到濮王妃時,少年的神情又有些扭曲,像是不甘不願地走到王妃跟前,喚了一聲祖母。
王妃笑道:“你這孩子……”隨後搖了搖頭。太平在王妃身前坐了下來,淺淺抿了一口清茶,才聽見王妃說道:“勞煩公主跑這一趟了。事實上,今日想見公主的並非老婦,而是這孩子。”
太平轉過頭去,看著那位少年,微有些驚訝。
少年微微頷首道:“是我要見你。”
少年向太平表明瞭來意。
這半年多以來,他在鄯州和吐蕃人斡旋,其實是擔了很大風險的。因為身為宗室子,偷偷跑到軍中去,實在是有些不妥。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就算宗正寺不打算治他的罪,他也要到皇帝面前去替自己辯解——而他暫時不想去見皇帝。因為那意味著,他同時要見到皇后。
所以他找到太平,想試探地問問,可有什麼規避的法子。
太平微怔了片刻,又看著那位少年,心中漸漸地有些瞭然。
濮王妃嘆息道:“這孩子一貫不大聽話,去年偷偷跑到鄯州去,又不聲不響地和吐蕃人幹了幾架,幾乎把他父親愁出病來。好在這孩子福大命大,平平安安地回來了。要是一個不察,在戰場上缺了胳膊折了腿,也不知道二郎(新安郡王)會如何犯愁呢。”
太平明顯看到,濮王妃在說出“這孩子”三個字時,少年眉毛微微抖了一下。
☆、皎皎明月光2
濮王妃續道:“因此懇請公主,替這孩子遮掩一些時日。等著孩子回到均州之後,我與二郎定會好生教導他,斷不會再讓他胡來了。”言罷,起身朝太平施施一禮。
那位少年捏住茶盞,神情有些不大自在。
太平側頭望著那位少年,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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