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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第三十五天上,謝衣從數十里外的鄰縣回來時,只見鎮中人馬紛亂,煙塵陣陣,抓住人一問,才知光天化日的,那山竟然突然垮塌了大半,廟宇也被泥沙流水一直衝到坡下,幾乎全碎成渣滓。萬幸因棧道不通,廟中無人居住,才沒有遭難。
聽到此事,謝衣胸中一陣波動,說不清是意料之中,還是意料之外,立刻打聽那人形貌居所,找上門去。那人見他來了,微微一笑,請他進屋坐,長嘆一聲,說多謝偃師當日的成全,保住了一方安寧。謝衣毫不居功,問他如何得知此禍事,修行的是哪門仙法?
仙法?那人一怔,跟著搖頭,說我不曾修行。
那你如何得知山中有禍事呢?
這個我也不知道……只是,那人頓了頓,謹慎地回答:“只是我看出這座山馬上就要死了。”
大約因避過了禍事的緣故,這人終於開啟話匣子,不再隱瞞。原來,這老李家祖傳的本事的確與修行無關,只是一門望氣之術,卻又跟尋常的望氣不同,不看形,不看質,而是看物件的壽數。按他家祖上的說法,天地萬物皆有其壽命,如同人會死,花會謝,山川河流,乃至王朝時代也有終結之期,他們所看到的,便是這萬物的時間。
時間……謝衣聽得如痴如醉,這的確不是他所瞭解到的任何仙術法門,即便流月城沿襲至今的上古精純秘法,也沒有這樣的本事。
說話間,謝衣湊趣地掏出一隻前日所做偃甲鳥,老李看一陣,說聲還很嫩哩,怕是才生的吧。謝衣笑笑,又拿出一塊從流月城中帶出的矩木樹皮,老李皺眉看了很久,搖頭說不好斷定。時間本身並不是唯一的,對時間的觀感也會因各種因素影響變得不同,樹皮還在樹身上時,自然與這樹一體,若將它剝下製成物件,便有了新的時間,若一直放著不用,則不啻於死物。如今在老李看來,這塊樹皮已死了,要再去反推它的時間未免太難,雖說聽聞極久遠之前的祖宗們有這門本事,但如今傳到他這裡,早已做不到這點了。
這晚兩人談了很久,謝衣只覺自己窺見了另一個奇妙的境界,再次感嘆神州山河萬里,奇人輩出。同時,他也漸察覺到老李身上的不同之處,這門不同於任何法術的本事……似乎不是修來的,而是天生帶來的。於是他想起來,就在流月城藏書房的角落裡,有一本記載著上古先民的書籍,當中提到了一些具有特殊本領的小部族,比如生於沼澤泡沫中,只有女人的浮水部。這本書的記載不夠嚴謹,道聽途說較多,因此一直被視作稗官野史,不受重視,若非少年時謝衣求知慾旺盛,博覽群書,還不會看到它呢。
那本書裡寫過,上古時,神州西邊有一個可見萬物壽命的部族,他們性情平和,心地善良,本領篆刻在血脈裡代代相。這一族人在生存繁衍中不斷東遷,並與所遇到的當地人通婚,族群漸漸流散……很久不再有他們的訊息了,聽說他們已忘記了自己的來處,與神州各色居民融匯在一起,就像一縷清泉終究流入了大海。
“我曾見到一個過路的女人,怪得很。”幾杯酒下肚,老李越發放開了,他許久不能跟人說這些,如今遇到謝衣,竟生出得遇知己的感覺,臉上紅撲撲的甚是高興:“那女人不過十八九歲的模樣,穿著粉紅粉白的裙子,從街市上緩緩踏過。她生得十分貌美,周圍人都去看她,我那時還年輕,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可是……”
老李放下酒杯,聲音低下去:“可是我竟看不清了,她分明還很年輕,但她的時間卻已過了太久,比我見過的任何一個人更久……我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手裡的活兒,跟上去,一路跟出城,想把她看清楚。我本疑心自己看錯了,可無論我怎麼看,她還是那樣,太奇怪了。”
聽到這裡,謝衣心頭微微一動,上古部族中確有不少人的壽命遠勝凡人,給李先生看到,自是撲朔迷離,大反常規,他所說的這位女子……莫非是蓬萊國那位?原來這麼多年,她始終在世間遊走,孜孜不倦地尋找她的郎君。
“一直跟到今天那座山腳下,她發現了我,回頭問小兄弟可是有什麼事麼?我那時面淺,不敢跟年輕女子說話,何況她那般貌美,給她水杏般的眼睛看著,我登時臉上就紅了,胡亂冒出一句:你叫什麼名字?她看我窘迫成那樣,微微一笑,留下兩個字,便朝山中走去,很快看不到了……”
說到這裡,老李長嘆一聲:“以前聽人說什麼天上仙女,我總不信,直到那年見了她,才明白世上真有仙女的,不但生得美,時間也同常人不一樣,那樣的年紀了,依然青春秀麗……她跟我說的那兩個字,我今天還記得,那應當就是她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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