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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發誓要成全司幽一遭,後來神女墓崩塌,我落入水中,這位地仙集合墓中殘留的神女靈力救我一命。”
救你一命……沈夜若有所思,忽然伸手按到謝衣胸膛上,察覺到掌下傳來規律的搏動。
“你……怎會?!”
“師尊也很意外吧。”謝衣微微一笑,將手放到胸口,堪堪壓在沈夜的手背上,讓兩人的手貼合在一起,“這裡原本已沒有心跳了,僅靠蠱蟲續命,是神女令我血脈復甦,並拔除蠱蟲,如今我真正活過來了,師尊。”
“謝衣……初七……”在感知到對方胸腔內規律心跳的時刻,沈夜已大受震撼,他定定看著近在咫尺的面龐,呢喃這兩個讓他念念不忘的名字,一幕幕往事如川逝水,轟鳴著劃過腦海——
他心中五味陳雜,不知是喜是悲,最後只長嘆一聲,微微苦笑:“終究是神力所為,遠勝人力修補。”
“天意難問,神力莫測,而人效用有限的修補,才真正體現了人心所求。”謝衣話中似意有所指,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沈夜。
“你方才說神女遺願?何種遺願?”
“神女決定成全司幽一回,我被它們誤認為司幽,它們便在城破剎那將你傳了出來。”
謝衣說得很簡潔,似乎不願在這個話題上多糾結,然而沈夜何等深沉機敏,剎那間便抓住了他想隱瞞的部分,追問道:“為何是我?你被誤認為司幽,與我何干?”
“這……”謝衣“騰”地從床邊站起來,後退兩步,同沈夜拉開些距離後,才猶豫道:“不敢隱瞞師尊,只因,因我落下時滿心裡都掛念著師尊和流月城安危,瀕死之際,它們接收到我的思緒,又繼承了神女遺命,才在最後關頭救了師尊。”
“這麼說來,你是臨死也想著本座了?”沈夜步步緊逼。
“……是。”謝衣低下頭,“我並不怕再死一次,只是想到接下來流月城局勢,想到師尊如何應對,突然又有了不捨的慾念,才令它們……”
“胡鬧。”沈夜輕嗤一聲,渾然便是當年循循善誘,悉心教導的師父,“說什麼死不死的,我跟樂無異也說過,我沈夜要的人,哪怕他死了,化成了灰,也要他從陰曹地府裡爬回來。”
跟無異這麼說過?
謝衣一驚,抬眼看沈夜,見他神色沉靜,眉宇間意態飛揚,威儀宛然,雖還虛弱著,也絲毫不曾折損了流月城大祭司的風采。他這話決計不是哄自己,何況……沈夜何曾需要哄任何人,他想做什麼,做便是了。
這是沈夜的優點,也是缺點,然而歸根到底,若沒了這不知是對是錯的勇往直前,甚至是固執狂傲,他還是謝衣放不下的那個沈夜嗎?
想到這裡,謝衣微微一笑,低頭道:“多謝師尊這許多年的苦心了。”
“……無須言謝。”
房中聲息漸隱,而云間紅日已升得很高,金光遍灑,清風徐徐,湖上清甜的氣息直入房中,將所有沉滯一掃而淨。
第5章
歷經數月等待,沈夜終於甦醒,謝衣也算落下一樁心事,每日越發殷勤探視,悉心照料。
只不過,有些病症不在肉體,更在人心深處,那便非常人外力可干涉了。
那日醒轉後,沈夜不再終日昏睡,日夜隨之起落,作息趨於正常。只不過他傷得實在重,加上壓抑多年的頑疾反噬,身上幾乎聚不起靈力,比在流月城中虛弱許多。
沈夜變得十分沉默,若非謝衣和他說話,竟可終日不發一言,即便對談,也往往是謝衣問三句,他才答一句。多數時候,他孤身矗立窗前,默默看著靜水湖上平穩的流波。偶爾,他也會走出房門,站到天穹之下,舉目四望,最後凝視近處巍峨的紀山。
意氣風發的流月城大祭司,如今猶如夕陽墜亡後暮色沉沉的天空。
種種情由,謝衣在旁皆看得分明,也大略能猜得出沈夜在想些什麼。
人逢大變,心性總難免受影響。沈夜決意以身殉城,本已生無可戀,只盼與傾盡他畢生心力的流月城同歸。誰知天意弄人,一心赴死之人竟未死去……這般活著,在最初的短暫意外後,留下來的便只有茫然。
流月城已歿,族人也都有了安置,華月、瞳、小曦……沈夜曾想為之守護與之並肩,想為它奮鬥努力的人、事、物,皆已面目全非。
此時此境,沈夜獨活有何意義
站在欄邊,沈夜負手望天,只覺心裡空落落的,前所未有的迷茫與虛無停留在胸膛裡,令他第一次感到不知所措。
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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