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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這只是一場夢。
鎮定心神,沈夜語帶譏諷,冷笑道:“難得,你也會為本座憂心。”
“哎,師尊……”謝衣苦笑,微微搖頭,沈夜此刻的想法他多少能猜到,卻不知從何說起。
默默看著沈夜慘白的臉,感受到從他身上散逸而出的些微靈力,謝衣在心裡嘆了口氣。伏羲結界炸燬時的震盪,神農之血百餘年間的灼燒,隱忍太久,藥石罔效的病痛,加上最後一戰中耗損的靈力,以及……流月城崩毀,所有人一一殞命,連小曦都由他自個兒親手斬殺所帶來的沉重打擊,最終將沈夜傷成了這樣,調養復甦的路還長著呢。
謝衣皺眉看著他,半晌,低聲道:“我不知你病得這樣重……”
“呵,知道又能如何。”沈夜冷哼一聲,從謝衣身上移開目光。
他身患疾病之事,滿城之中只有瞳一人知曉,連當年最親近的弟子謝衣也不曾透露。不讓任何人察覺,一來為著他那高傲的心氣,二來也的確有太多顧慮,讓他絕不能流露分毫。
若他不能如高天孤月般完美冷峻,如何在漸進末路,城主缺位的情況下引領滿城人心所向?
若他不能毫無瑕疵地強大,如何跟礪罌理直氣壯談交易,並不時彈壓震懾那狼子野心的魔物?
若他暴露在駕馭神血力量的同時,也要受它帶來的焚身之苦,華月、小曦這些憂心他的親近之人,如何願照他的安排去做?
如果……
太多如果橫亙在沈夜面前,註定了無論於公於私,流月城大祭司都必須是個受神農神上庇佑,超脫了疾患,巍然在上的主事者。
在其位,謀其政,也必須咬牙承受這份職責帶來的重壓。
“你知道了,便不會叛師出逃,不會暗地裡阻撓我投放矩木,不會背叛整個流月城和烈山部?”
謝衣聞言一頓,低頭不語,心裡卻忍不住反駁了一句:你就記得我叛師出逃那一遭,這百年裡的日夜相伴,忠心不二,難不成都忘了?
看他這樣,沈夜突然又有些不忍和不耐,乾脆閉上眼,不去看他。眼前人的模樣分明是初七,言辭神態又隱帶著昔日謝衣的倔強——在他看來,這兩人從沒有任何分野,謝衣是初七,初七是謝衣,兩個名字彷彿兩條溪水,在他內心深處匯作同一條河流。
命運弄人罷了,若非當年謝衣傷重不治,除開偃術傀儡之外再難尋回天之法,他也不至於……
剛想到這裡,沈夜突感胸中一窒——他方才甦醒,正當虛弱之時,偏偏睜眼見到的人是謝衣,話自然說得重了,一時氣急攻心,霎時眼前發黑,體內神血也沸騰起來,似乎有團團烈火在面板上燒灼,苦不堪言。沈夜不由皺起眉頭,咬緊牙關,嘴上卻依然倔強地不發一聲。
看他這樣,謝衣心裡越發沉重,許多事……許多事他早已理得透徹清楚,只不知從何說起。
恨沈夜麼?不,謝衣絕不會對苦心栽培自己的師尊有恨,何況沈夜這百餘年中所遭遇,所承受,所抗爭,所求取的……自己日夜在他身邊,如何會不明白?
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
他是沈夜,是謝衣心裡那一輪永遠的明月,孤高寒澈,遍照黑夜,即使他散出的光有些冷,他依舊是天穹上唯一的光芒,令漫漫黑夜有了希望。
這樣的沈夜,謝衣如何捨得恨他?
“抱歉,師尊先歇著吧。”長嘆口氣,謝衣決定暫時迴避,剛剛起身,卻被沈夜的聲音喚回。“……這又是什麼詭計?”
沈夜的聲音很低,沉穩中帶著淡淡疑惑,謝衣明白,這或許已是他的極限了,他正在詢問自己一切是如何發生的。
想了想,謝衣正色對沈夜道:“師尊可是想問流月城之變?”
沈夜沒回答,靜靜看著他,謝衣繼續道:“礪罌消亡後,流月城因矩木折斷而陷入崩塌,伏羲結界也一併粉碎,城中事物俱已化為塵煙。而大祭司立下殉城之意,未隨眾人撤離,若無他人干涉,必將與整個流月城一併玉碎於空中。”
流月城……沈夜皺眉,問道:“城既已毀,族人們怎樣?你方才說我睡了三月有餘?龍兵嶼那邊……烈山部現今情形如何?”
還是這樣,心心念唸的盡是烈山部歸屬,果然是將一生都奉獻給了族人的大祭司。
謝衣心頭不由生出幾分難言的滋味,微微搖頭,道:“放心,龍兵嶼安好,族民們已日漸習慣島上生活。那邊四季如春,物產豐茂,不論耕織畜牧都十分便利。少了苦寒侵擾,族中許多年輕力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