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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高懸,終歸虛無;神力廣弗,凋殘幾度;人皇遠遁,花葉無根。烈山部終究有走入死局的一日,此乃天道,吾難以扭轉。然到得那時,若吾還有能為,或將示現於後輩迷思中,倘能傳遞一星半點於你等後人,救三界黎民於水火,也不枉這一場並肩作戰的情誼。
多謝神上開示。大祭司牢牢記住這一夜宴飲上的對談,送別神祇後,他將之秘密記錄於卷冊中,鎖入殿樓代代相傳,除了城主、大祭司與掌史的生滅廳祭司外,任何人不得觀看。
或許……這就是滄溟城主昔年所見因果。
謝衣長嘆一聲,當年他拂去櫃上塵土,開啟鎖釦,取出這卷久已無人問津的竹簡時,也曾將它所載的故事當做演繹流傳下來的軼聞,從未想過它真有發生的一天。
閱讀完畢,放回卷冊時,他在櫃子內側看到一個小小的“夜”字,是他十分熟悉的筆跡,不由一怔,這說明在他之前翻閱過這一卷記載的人,是師尊。
師尊也會對這樣的軼聞感興趣麼?
直到此刻,當他聆聽過沈夜講述那一場舊事,謝衣才明白,當年沈夜從這捲上看到的並非傳說或故事,而是跨越千載,觸目驚心的隱喻與恐懼。
他皺眉陷入沉思,許久不曾出聲,沈夜也沒有接著往下講,靜待他理解消化。
半晌,謝衣長出口氣,說請師尊繼續,只不知……說了這許多,同那怪人救治小孩的故事,又有何干連?
稍安勿躁。沈夜輕輕搖頭,接著重現當年與滄溟的那一場密談。
講完來自於夢境的啟示後,滄溟似乎累極了,她躺在枕上,雙目無神地盯著頂上垂落下的簾幕,好一陣沒出聲。沈夜也呆坐在一旁,心中煩亂。這夢境太不可思議,即使他還未曾繼任大祭司,沒有接觸城中那些最深切的秘密,依然從中感到了某種不可言說的神聖與畏懼。
他直覺這個故事並沒有真正完結。
“……然後呢?”沉默半晌,他問。
滄溟又呆片刻,才說:“後來,一切都消失了,我發現自己回到最初那座神殿裡,商羊依然對著畫卷,卷中已空無一物。他轉頭看著我,眼神平靜而冷淡,似乎正有禮貌地請我離開。這時,我隱約聽見一些響動,侍女們在外間走來走去,有人搬動水瓶,發出清脆的聲音。我知道自己就要醒了,再沒機會來到這座宮殿裡,心裡突然慌起來,忍不住問:你為什麼要讓我看到這一切?那些是什麼意思?”
“神上怎麼說?”沈夜追問。
“他說……不,他並沒有說什麼。”滄溟臉上露出迷惑的神色,低聲道:“他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我,然後說‘告訴你合適’。”
告訴你合適?
沈夜一愣,只覺茫然,按理,神祇每句話都必有他的用意,而這句乍聽起來全無意思,但細想一想,好似又暗藏玄機。
第40章
“當年聽到這句話,我和滄溟都茫然無知,後來……”沈夜閉上眼,長嘆一聲,“直到啟動冥蝶之印的那一天,心底才突有靈光劃過,知曉冥冥中早已種下了因果。”
“這……”謝衣也在心裡反覆品味這簡短的五個字,突然苦笑,搖頭道:“原來如此。諸神心思本就難以捉摸,何況具有透析未來神通的商羊……當真深謀遠慮,算無遺策。”
他記得,在廣州奪走昭明後,自己尾隨樂無異等人往巫山,沈夜則帶著昭明回到流月城,配合冥蝶之印將礪罌封印。滄溟城主也隨著封印發動而煙消雲散,魂魄無存,三界中再沒有她存在的痕跡。
這一場慘烈驚變與無奈消亡,沈夜都告知了往巫山途中的初七,囑咐務必將昭明劍心取回。
若得不到劍心,功敗垂成,何以慰藉城主百餘年的痛苦蟄伏與最終時刻的殺身成仁?
神不該向凡人洩露天機,竊聽神諭者往往要付出巨大代價,數千年前的那位大祭司接過了商羊的承諾,而作為最後的城主,滄溟有幸窺見未來必然發生的慘變,也進入無可挽回的滅亡。
或許,商羊一早已看透了滄溟的終局,因此才選擇這個連荒魂都留不下來的蜉蝣,作為雨神對未來驚世預言的承接者。
至於滄溟能否理解夢中示現,她又要將這可怕的預言透露給誰,便不再是商羊能夠干涉的事。他只負責投擲出這一顆攪亂三界的石子兒,至於它被人拾取後怎樣運用,都是命運羅網本身的一部分了。
讓一切消散於冥冥中。
神魔權謀之下,人間百代過往終如螻蟻,汲汲營營,殫精竭慮,亦是剎那光華,瞬時閃爍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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