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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於情感太久,身處孤寂與黑暗中太久,久到泯滅了所有希望,放棄了一切生機,跨越碧落黃泉,終見永夜初晗的一刻。而今春色始臨,剎那間竟讓他失了平日裡的自如自傲,於極大快慰與滿足中,又嚐到了絲絲患得患失的滋味。
當真是赴死也容易,偏又有近情情怯,直令英雄折腰。
“這……這無甚要緊,你想怎樣叫都好,我都認的。”謝衣聞言也是一怔,臉上漸漸紅起來,低聲道。
“不成,還是要問你的意思。”沈夜搖頭。
“都好……”謝衣仍是那句話。
“……你啊,罷了,既說都好,那為師日後就憑心情招呼了,可不許不應。”
“自當如此……”謝衣聲音漸低,頭也再度埋到沈夜肩上。沈夜輕撫他頭髮,卻不知若還像方才那般盯著徒兒看下去,問下去,謝衣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第34章
默然片刻,謝衣從沈夜懷裡掙脫出來,臉上猶帶著些未退的輕紅。他不說話,也不看沈夜,只轉身盯著房門口,似乎在監督那些偃甲人們進進出出的佈置安排。
看他這模樣,沈夜知他面皮薄,方才也不知是如何豁了出去,才敢摟著自己說那番話,因此默默放開他,心裡卻另生出幾分竊喜:若謝衣慣於風月,長袖善舞,此刻怕是要換自己尷尬了。
身為流月城大祭司,沈夜本就繁忙,而城中局勢日漸危急,大小事務接踵不斷,許多甚至需要他親力親為。常年忙於算計與傾軋的他,除開少年時代對滄溟懵懂而無望的傾慕外,此生竟未嘗有過一次真正的動心鍾情,亦無一個真正瞭解自己,且在瞭解之後,發自內心接受沈夜全部善惡美醜、喜怒哀樂的親友。輾轉間,只覺滿目皆是孤寂蒼茫,如那一輪冷月,高處不勝寒。
如今世事如煙,塵沙俱往矣,身邊也有了誓與自己相伴終生的人,不論……不論兩人間究竟如何相待,有個不離不棄,生死相隨的謝衣,便是莫大喜悅與滿足。
靜看謝衣在夜色中顯得越發沉靜的姿容,沈夜恍惚覺得他身上正濛濛發出一層光暈,好似月旁星輝,映照在自己身側,彷彿開天闢地以來便如此,天經地義的契合。
走到他身側,沈夜正想說什麼,謝衣已開了口,語調恢復了一貫的冷靜柔和。
“這房舍已十六年不曾居住,須得好生打掃一番,有勞師尊在外頭等候,看起來這會兒已差不多了,我們可進屋去歇息。”
“好。”
步入房內,果見窗明几淨,燈燭燦然,空寂許久的屋子煥然一新,兩人車駕上帶著的東西已擺放妥當,更有不知從哪裡採來的綠葉繁花插在瓶內,裝點得屋內竟有了兩分喜氣。
“師尊快坐,今日趕路也累了。”謝衣招呼他在廳上坐下,偃甲人奉上新泡的好茶,清香陣陣,白霧嫋嫋,驅散深秋裡的風霜與寒意。
“呵,你這裡的偃甲僕役竟比靜水湖還要多。”接過茶杯,沈夜淺抿一口,環顧四周,忍不住讚道:“確實是個好居所,你啊,很會替自己打算,住得這麼舒服。”
“哎,瞎折騰罷了。”謝衣笑道:“這邊本就在山裡,木材採伐十分便利,礦藏豐富,又是交通要衝,比南疆朗德富庶許多,各色材料齊備,自然就多做一些。原先這裡還有個看守的偃甲力士,之前無異他們過來的時候被他們打壞了,明天我將它修好。”
“淘氣。”沈夜微微搖頭,“你那徒弟性子很有幾分像你少時,連胡鬧的勁兒也有過之無不及。”
“師尊,無異是個好孩子,活潑些也無妨,偃術上雖然還差得多,但弟子認為,他已具備了一個優秀偃師最重要的品質,假以時日必將有大成。師尊若真不喜歡他,何必將我留下的手札給他呢?”
“那是為師以為你已不在了,捨不得你的偃術無人傳承……”沈夜微微皺眉,似乎想起了那時的心境。
“師尊總是這麼……嘴硬。”最後兩個字,謝衣說得極低,沈夜依舊聽見了,瞟他一眼,要在以往,興許會再輕斥一句“胡鬧”,如今卻只是笑著搖了搖頭。
“你那朋友給你的東西呢,拿到了沒有?”
“拿到了,我進門就已感知到,葉海放在書房裡,明日我再清點,今晚先陪師尊坐坐。”
“嗯……”沈夜點頭,沉思片刻,忽然將話鋒一轉,回到白日老者所說的那件事情上。聽他提及此事,謝衣也精神一振,收起所有玩笑輕鬆的態度,凝神細聽。
“你昔年任破軍祭司後,便能自由出入城中收納典籍書卷的殿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