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憤怒的口吻,語意分明有所指。
眾人側目,不敢再言。
寧無憂沉默,只靜靜地看著皇帝,十二道旒之下,皇帝憤怒不甘的目光依舊倔強。他緊緊地握著拳頭,沉聲道:“王叔,朕已經長大了,這朝堂,朕還是能做主的!”他咬牙切齒,“而並不是,朕做的每一個決定,都要經過你和幾個所謂德高望重老臣的‘允許’!”
寧無憂勾了勾唇,無聲而笑,恭敬地行了禮,說道:“臣不敢有辱皇命。”
皇帝咬著牙,下頜緊繃著,寬大威嚴的朝服之下,他全身僵硬著。朝堂之上,依舊有幾個重臣似有話要說,可最終都欲言又止。
他鬆了一口氣,緩緩地放鬆肩膀,看向寧無憂,說道:“既然如此,朕等著王叔凱旋。”
退朝之後,寧無憂與寧濤一同離宮,出了宮門,剛要上馬車,卻突然聽見身後有人喊——“楚王殿下。”
寧無憂回頭,見顧明朗箭步走來。
顧明朗目色複雜,沉沉的看著寧無憂,斟酌了片刻之後,才問:“不知王爺何時帶兵南下?”
寧無憂微微蹙了蹙眉,“明日一早。”
“哦?”顧明朗深濃的眉頭狠狠地擰了擰,“這麼快?”
寧無憂似笑非笑,“不敢違逆皇命。”
顧明朗全身僵了僵,卻聽寧無憂問道:“如今朝堂之上,風雨變化得太快,顧將軍也打算要退身了吧?”
顧明朗蹙眉,“王爺訊息可真靈通。如今的朝堂,連王爺都無法避免要被牽連,何況顧家。”他深吸一口氣,笑了笑,“顧家,或許就這幾日,便要離京了。”
“那顧將軍,捨得交這好不容易經營來的權勢地位嗎?”寧無憂似笑得更加深切,悠然自若的神態卻風輕雲淡。
顧明朗臉色一變,眼神驀地黯然下去,最終只是意味深長地說道:“王爺一直不離京,先帝讓你留在蘇州,你卻非要回來,可如今得到的是什麼結果?”
他似喟嘆一聲,輕聲道:“自古以來,龍椅之上的人改變,朝堂之上的血液自然也會跟著改變。皇帝已經不小,不可能會殘留以前先帝的勢力。我不明白王爺固執留在京城的原因是什麼。可顧家已經嗅到了暴風雨的氣息。顧家家大業大,上上下下千百口人,都賭不起朝堂的劇變,所以,便只好退而求其次,明哲保身了。”
寧無憂瞳孔微不可見輕輕一縮,淡笑道:“我還以為,將軍以前選擇的立場,會是……”他欲言又止,可也知道顧明朗理解他話中的意思。
顧明朗落寞地蹙眉,吩咐人牽來馬,不再多言,翻身上馬,策馬快速離開。
寧無憂轉身上馬車,寧濤也跟了上去。
兩人坐好之後,馬車在儀仗的跟隨之下,緩緩地前行。
“京城之中的事情,你及時告訴我。”寧無憂輕輕地摩挲著廣袖袖口,說道。
寧濤點頭,“我會的,薦福寺那邊,也請五哥放心。”他臉色沉重,憤然說道:“皇上只給你這麼些兵馬,如何能過與叛軍相抗衡?”
寧無憂微微閉上眼,輕輕地靠在軟墊之上,轔轔而行的馬車微微搖晃,深秋微涼的風緩緩吹入車簾,風乾燥而枯澀。
“皇上既然早就對我起了疑心,這麼做,就是想要試探而已。”
寧濤端坐,背脊僵直,“若是萬不得已,五哥你會……你會嗎?”他眯了眯眼,神色斟酌忐忑。
寧無憂緩緩睜開雙眼,直直地看入他的雙眼之中,輕聲問:“你希望呢?”
寧濤下頜緊繃,後牙緊緊咬著,雙拳緊握,指尖骨節泛白。
“從皇上恢復謝瑾瑜官位之時起,我就已經懷疑,帝王的心已經偏斜了。”寧濤輕輕一嘆,“可……若是皇兄真的不明而死,這個仇,不僅僅是屬於你我的,也屬於整個大成的。”他輕輕一拳,隱忍著力道落在車門之上,“若是……若是五哥回不來,剩下的事情,我會替五哥做完!”
車門微微一顫,車簷之下鈴聲搖曳凌亂。
寧無憂已經不習慣別人與自己坐在馬車之內。他又閉上眼睛,雙眸輕闔,從容不迫。端正而坐的身姿不觸碰任何事物。車內呼吸微微紊亂,那是寧濤憤然急促的喘息之聲,寧無憂蹙了蹙眉,心頭悵然若失。
“遇到案子的問題,可以去和梓衿商量。”他輕聲道,“在我回來之前,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你去見她時儘量小心。”他又從廣袖之中拿出一本手札,“這是我抄謄的她的手札,有關案子的線索都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