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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肘重重往後一推,撞在洛浦腰間。耳邊一聲低笑,便沒下文了。卻是洛浦一聲呀,“這戲,實在是越來越有趣了。”
結衣意興闌珊,知道他說的是實情。心中覺得荒涼之感撲面而來,看到蘇慕清假惺惺的笑、蘇韻客套的動作、夏之湄的舐犢情深,便要想起,那個無人談起的夏之昕。
結衣看洛浦冷淡的神情,料得他對此無興趣,便提意見,“我們離開這裡罷,好不好?”
“捨不得看舊情人迎娶新人了?”洛浦說話實在刻薄無力,逼得結衣豎起柳眉翹著杏眼瞪他,他才哈哈笑兩聲,隨口道,“中秋過後,你要捱得過,咱們就走吧。”
結衣掰著手指頭算半天,不就是六天以後嘛。
夏家父母來了後的當天晚上,夏之湄陪父母逗笑說話,兩位老人睡了後,她才閉門離去,回自己屋中睡覺。結衣料想她會出什麼紕漏,便要跟蹤去尋個究竟。路上偶遇自稱“看月亮”的洛浦,一人一鬼一同前往。
屋裡燈火不點,黑漆漆一片。夏之湄在黑暗中坐很久,對著銅鏡梳自己的一頭長髮。她手素白,腕上繫著鈴鐺,映襯著黑如綢的青絲,頗有夜雪清冷的感覺。
白衣鬼影飄飄進了屋子,結衣心絃一繃,要加以阻攔,嘴被洛浦捂住。
她“嗚嗚嗚”哀叫,洛浦只貼著她耳朵,笑著道一句,“不要多管閒事。”
結衣使勁掰開他的手,跳腳,壓低聲音,“才不是呢!夏之昕出了事,洛衍和你的仇就更深了……他,”偷偷從眼角看洛浦臉色,不似生氣,才繼續道,“你中了他的毒呢。”
洛浦刻薄,眼眸望著那屋子,嘴上還是原先幾個字眼重組一遍,“關你甚事。”
再話說屋中,夏之昕一飄進來,夏之湄手腕上的鈴鐺就開始沙沙響了。小姑娘看著手中鈴鐺不動自響,嘴角向上勾起,天真粲爛的明眸還看著鏡子上空無一人的身後,“姐姐,是你來了嗎?”
夏之昕不語,只是望著妹妹手腕間的“噬魂鈴”,失神。
沒聽到聲音,夏之湄笑道,“你上了我好幾次身,我二人又有血脈關係,再加上洛公子給我施了咒語……姐姐,你說話吧,我能聽得到。”
“小湄……你真能聽到我說話嗎?”夏之昕眼中有了情潮流動,清冷而略帶激動的聲音響起來。本人更是向前飄去,落在夏之湄一步之外的距離。
夏之湄想到是自己姐姐,可當她真的聽到了聲音,手臂上還是升起了雞皮疙瘩。這效果震得她半天說不出話,只是看著鏡中,屋外的月華隱現,身後傢俱被鍍上柔黃色,可除了她,什麼也沒有。
“小湄,你放心,我來這裡,不是想害你。”夏之昕看著妹妹手上的鈴鐺,心頭有倦倦之感,幽嘆,“我就要走了——其實只是想問一問你,這些年,爹孃還好麼?”
夏之湄嘴角諷刺上彎,砰地扔下手中木梳,站起身,“你跟我來看一看,便知道他們好不好了。”她一步不頓地往外走去,相信自己那個早已死去的姐姐總會跟上。
夏之昕果然不猶豫,跟著妹妹出去。她自然看到了屋外躲在暗處的洛浦和結衣,但那沒什麼,她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她隨著夏之湄穿廊過廳,繞過假山樓閣,眼看前面景象越來越熟悉,心頭也湧上艱澀之感……
結衣指給洛浦看,“我記得這裡,夏之昕在這裡跳河而死。”
夏之湄的聲音跟她重合,朗朗道,“十年前,你在這裡跳河而死。”
夏家父母穿好衣服,匆匆忙忙趕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他們的小女兒脫掉鞋襪,緩慢地走進水中。隨後的蘇慕清身子一顫,洛衍只是眯了眯眼眸,沒說話。
“之昕!不要死!”是夏夫人聲嘶力竭的喊聲,撲過去就緊緊抱住小女兒的身體,“是媽媽不好,媽媽不能保護你……之昕,想嫁誰就嫁誰,想跟誰就跟誰。媽媽再不強迫你了,好不好?”
像許多次那般,母親想到的,總是姐姐,一直是姐姐。明明,活著的人,是她啊。
夏之湄一動不動,眼中聚起淚光。她眨眨眼,淚水滑過白皙的面頰,滴在緊咬的唇瓣上。
“夫人,夫人,這是小湄……”夏老爺跟著淌進水裡,抱住神情癲狂的妻子,聲音也跟著顫抖,“不是之昕……不是之昕……”
夏之昕漂浮在半空中,望著下面年老的父母。一汪清水在眼中隱忍,她白衣落在水面上,悽悽站在母親身後,喊道,“媽媽。”
夏夫人眼中落淚,狠狠抱著小女兒,還在喃喃,“之昕,之昕,是媽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