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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快忽慢,眼看那好看的少年在下人簇擁下上前,居然對著她的父母親遙遙一拜。她咬著唇,忙解釋,“這、這……是我朋友 。”
她有些埋怨、又有些貪婪地看少年,卻見他嘴角勾起一個嘲諷譏誚的彎弧,心裡立刻警醒,但已經無法阻止。
少年手一揮,身後站著的數十個僕人運著馬車過來,掀開包著的大紅紙,一車金葉子閃著刺眼的光,眾人一聲驚呼。僕人們毫不在 意地把金葉子拋向周圍觀者,大毛筆令人驚歎。
夏之昕不知所措,他不是身無分文麼,這些錢是哪裡來的……難道,他又回去了他那個討人厭的家裡?
天地無聲,只聽少年輕輕一笑,對著她那對搞不清狀況的父母,垂眸柔聲,“你家女兒已經是我的人了,卻要為了區區十萬兩委身 他人……真是可惜啊。”
不僅是夏家父母身子搖搖欲晃,周圍搶錢的人們也聽到了他這話,頓時竊竊私語。騎在高頭大馬上的新郎官,臉色煞白。
夏之昕如同一頭冷水澆來,怔傻地與他對望。
他還是她認識的那個少年,眼裡是嘲諷的笑,卻因著漆黑幽深的瞳眸,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看得到。
滿地春暉,無處話別。只有絕望,如同煙花焚城,在絢爛後消沉黯淡,悄無聲息。
他與她,站在人群裡對視,然後微笑著,看她上了花轎。他忘不掉她最後的眼神,明明想哭,卻蕭索萬分,幽黯萬分。
蘇家在金陵勢力大,沒人知道新來的夫人婚前已失貞,家裡的長輩們,卻一清二楚。日日嘲諷她,折磨她。
☆、幽魂(下)
蘇慕清是個溫和清貴的男人,待她,是極好的。
新婚之夜,他手端喜秤挑起火紅的帕子,也只是溫柔對她笑,“之昕,我只在乎你。”
心中似被什麼牽動,怔怔凝著紅燭滴淚。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這樣溫情的話。
她慢慢放下曾經魂牽夢繞的人,告訴自己,蘇慕清才是她要攜手一生的人。那些流言蜚語,都不算什麼的。
這個過程,蒼白又艱苦。
夏之昕學著收斂自己的情緒,喜怒不形於色,做一位賢惠溫柔的蘇夫人,做一個清心寡慾的女子。拒絕花事,拒絕心動,讓一切顯 得簡單而輕快。即使,偶爾午夜夢迴,她總是看到少年寒冷寂然的神色,因為太過漆黑,反而是什麼神情也看不透。
閒事翻閱書冊,看到古人云一句:不及黃泉者,無相見矣。
合了書頁,便望著天邊浮雲,滾下熱淚。
金陵和長安,畢竟是相隔千里。如果生活就這樣平靜地繼續,那些難聽的話,總會被人忘到腦後的。如同母親的願望般,她可以平 安溫順一生,其實也不錯。
那日是廟裡祈福的日子,她坐著華貴的馬車,身邊只有三四個丫鬟陪侍。回去的路上,下了大雨。靠在門邊,聽著裡面誦經聲,空 闊,廖遠。
望著外面滂沱大雨,手撫著自己的小腹。她已經懷孕,卻還沒來得及告訴丈夫。
就是在這樣的時刻,長長二百層石階下,嘩啦啦上來一群人。夏之昕隱隱有些無措,身邊丫鬟忙扶著她,準備閃到殿後去躲雨。
一轉眼,就看到漂亮精緻的面孔,面頰上沾了溼發,身著官服,卻颯颯如同拂花分柳。他抬手抹了把汗,周圍也是一群為官人士。 抬頭,就看到了愣愣站在原處的夏之昕。
她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片刻的失神,但他掩飾的實在是快,一瞬間,就勾起薄唇,嘲諷地對她笑笑。
夏之昕緊緊揪著自己衣袖,心跳要從胸口飛出。她人卻像被定格在原地般,一層層似喜悅又似絕望的感覺湧上,窒息般古怪。
他怎麼來金陵了……他為什麼要來……
那時,她隱隱對自己諱莫如深的情感有察覺,卻又不敢深究。
“夫人?”丫鬟喊她,這麼多男人進來,她們應該閃避了。
夏之昕不語,和丫鬟離去。她只是怕自己下一瞬,便做出不合規矩之事。回了齋房,坐立不安地等到夜間雨停,也沒有等到什麼。
他怕是,壓根就沒把她放在心上吧?
他毀了她的名節!還要追到金陵,再毀她一次麼……
這巨大的衝擊撲面而來不留痕跡,讓她渾身戰慄,不知要如何是好。
後來想起,她做過最錯的事,導致最後的悲劇,就是那一晚,她去找了他。
她勇敢地看他,恨恨道,“為什麼我忘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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