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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欲哭無淚啊!
好在我為人豁達,事後想想兒子是我生的,不管吃誰的奶,他開口學說話的都還得管我叫聲娘,不免又喜上心頭,拋卻了所有煩惱和顧慮。
那一日劉秀帶我去了宣德殿,他身上僅穿了常服,頭帶巾幘,通身上下沒有一處奢侈華麗的裝飾,簡單樸實得一如當年莊稼地裡勤喜稼穡的青年農夫。再看我,髮髻輕挽,未施胭脂,也同樣一身儉樸,不似貴人,比宮娥還不如。
他挽著我的手,在宣德殿南側廊廡下席地而坐,細語言笑。
不過是數月未見,卻像是已經長別了數年,我看著他的側臉,忽然冒出一個念頭,如果有一天這個男人不在了,我還能不能一如既往的活下去?
這個念頭就像是條毒蛇一樣,突如其來的在我心上咬了一口,我嚇得變了臉色,急忙心有餘悸的將這個胡思亂想掃出腦海。
氣溫有些冷,我閉著眼感受著掌心的溫暖,忍不住唏噓,這樣寧靜安詳的生活正是我所夢寐以求的,而能帶給我這般感受的人,只有他!
腳步聲越來越近,終於打破了這方寧靜,風兒沙沙的刮過樹梢,幾乎沒剩下幾片樹葉的樹木,紛紛哆嗦著抖掉了最後的一點殘葉,光禿禿的枝杈張牙舞爪的張開著,似在發洩著不滿。
劉秀在我身邊發出一聲低咽般的惋嘆,我扭頭往腳步的來源處瞧去,只見一名中黃門領著一人匆匆而至。那人年過不惑,一身武將打扮,健步如飛,膚色曬成古銅色,頜下三綹長鬚,乍看清癯儒雅,細品卻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張揚傲氣。
我呼吸微微一窒,不知為何,心底自然而然的生出防範之心。
“陛下!”來人微微行禮,卻並不叩首,不卑不亢間那份傲骨愈加突顯。
“坐。”劉秀指著身側的席位,微笑以對,“卿遨遊兩位皇帝之間,素聞大名,今日得見,頗使朕自慚哪。”
那人對劉秀溫文的態度顯然頗感驚訝與震動,堂堂一介天子,接見外臣不在卻非殿高堂之上,卻身穿常服隨意的坐在廊廡下。別說他,換成任何一個不熟識劉秀為人的人,都會感到難以置信。
“當今之世,非但君擇臣,臣亦擇君。臣與公孫述同縣,自幼交好,然而臣前往蜀郡,公孫述高居金鑾,侍衛戟立,好不威嚴,如今臣遠道又至雒陽,陛下怎知臣非刺客奸人,如何有膽識這般簡易召見?”許是劉秀給予了他太強烈的震動,這一次他沒有再矜持,反而跪下磕了頭,言辭感人肺腑。
劉秀笑道:“卿非刺客……卿乃說客!”
我猛然一震,終於想起此人為誰!
馬援——天水郡西州大將軍隗囂帳下第一謀士兼將才!
隗囂名義上在鄧禹的說和下雖投靠了劉秀,但也只是留於形式,他掌握天水郡兵馬,獨霸一方,搖擺於成家帝公孫述和劉秀之間。
馬援作為他的得力臂膀,在這個月內接連出使蜀郡的成家國和雒陽漢國,其用意也無非是想進一步以馬援的眼光,來確認到底哪一方才是值得投資的績優股。
陰興在對於隗囂的資料描述中,曾著重提到眼前這位馬援,言詞對他頗有激賞。
我不禁傾起上身,對這個似文似武的漢子多打量了幾眼,許是我的目光太過直接,馬援似有所覺,眼波流轉,也向我投來一瞥。
我微笑頷首,並不迴避他投射過來的目光,他微微一怔,神情有些尷尬。
“妾……陰姬見過文淵君!”
劉秀面不改色,從容淺笑。馬援的臉色卻是陰晴不定,連連閃爍,似驚似喜:“陰……貴人?”
“諾,正是妾身。”我欠身而笑。
“陰貴人識得……臣?”
“久仰文淵君大名,今日得見,妾幸甚,陛下幸甚。”
馬援徹底蒙了,半晌激動的向劉秀叩拜:“天下反覆,欺世盜名、稱王稱帝者不計其數。今日得見陛下恢弘氣度,仿若昔日高祖,臣乃知帝王自有真人也!”
劉秀眼角的笑紋越深,臉微側,看向我。我與他心意相通,相顧而笑。
***
十一月,劉秀決定前往南陽郡宛城,彼時徵南大將軍岑彭正圍攻秦豐所在的黎丘,打了三年,殺了對方九萬多人馬。秦豐殘餘的隊伍,最後僅剩了一千多人。
這一次,在同樣面臨選擇兒子還是老公的問題上,我硬起心腸,最終決定把才剛剛半歲大的兒子留下,跟隨劉秀從戎天涯。但我又實在不放心劉陽留在宮裡,於是把劉陽送到了湖陽公主府,劉黃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