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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圍獵時,東海公的馬匹受驚尥蹶,東海公及時棄馬,身邊的侍從英勇護主,被馬蹄踏傷了胳膊。
劉秀嘉許了幾句,這件事無從查起,只能當成普通的小意外含混了結。我正要叫代卬收拾殘局,準備撤離時,紗南忽然擠到我身邊,一臉肅穆的說道:“程老先生受傷了!”
“什麼?”我大吃一驚。
“他被亂箭射中,這會兒已說不出話來了,人一直昏迷著。他年紀大了,傷了血脈,只怕……”
我頓時亂了陣腳,只覺得腦袋一個比兩個大,恨不能自己有三頭六臂,能夠顧及每一個人。好容易護著劉秀離開苑囿,來不及去找劉陽細問原由,便急匆匆的跑去探望受傷的程馭。
果然如紗南描述的一樣,那枝沒射中我和劉秀的亂箭居然不偏不倚的射中了當時隨扈的程馭。這個年過古稀的老人,空有一身精湛的醫術,卻真是應了那句話——醫者不自醫。
“這樣昏了有多久了?血止住沒?”我怒氣衝衝的質問太醫。
太醫慌道:“箭插在心脈旁側,臣不敢擅自拔箭。”
對於太醫而言,醫得好是應該的,醫不好卻是要殺頭的,所以在謹慎再謹慎之餘,往往瞻前顧後,延誤治療的最佳時機。
眼見程馭躺在床上,出氣多過進氣,我又驚又怒,忍不住眼淚潸然而下。
“你不敢拔箭,我不怪你,你想法子把程先生弄醒,保住一口氣,聽先生如何說。”為今之計,我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太醫抖抖簌簌的下去熬了盌湯藥,黑黢黢的藥汁能清晰的倒映出我的臉。好在程馭雖然陷入昏迷,還勉強能夠吞嚥,一盌藥好賴灌下去了大半盌。我靜靜的守在他的床邊,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只覺得比那湯藥更苦,透著無助的淒涼。
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程馭才呻吟著悠悠轉醒,眼睛總算是睜開了,可他卻仍是說不出話來,我只得捧了他的頭,將他略略抬高,示意他看自己胸前的傷口。沒想到他卻無力的擺手,喉嚨裡沙啞的發出不連貫的音節。
我聽不懂他要說什麼,心裡一急,眼淚反而落得更快。他哆嗦著抓住我的手,在我手心裡寫了個字。
等我意會到他反反覆覆寫的正是一個“莊”字時,他卻驟然撒手。枯槁的手從我手心中滑落,我愣愣的望著自己的掌心,只覺得這個瞬間,腦子裡一片空白。
東山
狩獵歸來,皇帝陛下病癒的訊息很快傳遍天下,同一時間,劉秀做出封賞,封郭皇后所出的嫡公主劉禮劉為淯陽公主。
另一方面,建武漢帝下詔召見莊光。找到莊光的蹤跡時,他正在富春山耕田,由於去請的人帶去了程馭的死訊,所以這一次莊光沒有任何推辭,很快便隨車趕到了章陵。
程馭的死訊處理得很低調,按莊光的意思,是要將他的遺體帶回河北再辦喪事。自建武七年一別,迄今已是十年光景,歲月在我和劉秀身上同時刻下了不淺的痕跡,唯獨對莊光,上天似乎格外垂青。他除了所蓄鬍須長長了些外,竟然看不出有太大的變化。
劉秀想請莊光留下,隨我們回雒陽,入仕為官,卻再次遭到拒絕。他一心要走,我們拿他也無可奈何。劉秀身體尚未痊癒,所以設宴款待的重任便壓在了我的肩上。幾次話到嘴邊,可看著莊光一副洞察瞭然的神情,卻又終於嚥了下去。
“我以為,你早該坐上那個位置了。沒想到,蹉跎了十年,你居然還留在原地,甚至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狽。”
毒舌果然是毒舌,劉秀在時他還稍許有些收斂,劉秀才一退席,他便開始原形畢露了。
我沒好氣的自斟自飲,他不客氣的將手中的空酒鍾遞到我面前,示意我舀酒。我長長的嘆了口氣,手剛剛觸到酒尊內的木勺,卻突然被他冒出的一句話震得頓住。
“你可有什麼心願尚需完成?”
漫不經心的口吻,似乎說的只是無關輕重的話語。
我慢慢的抬頭,詫異的看向他。
“我想……”
他略一擺手,咧開嘴露出白燦燦的牙齒:“得是你的心願,不是陛下的。”
“我……”一時語塞,我最想要莊光做的自然是求他留在劉秀身邊,以他精絕的智謀,輔佐治理天下。我低下頭,將木勺內的酒水小心翼翼的舀入他的酒鍾,但呼吸卻漸漸急促起來,內心無法平靜的我終於將酒水灑在了他的身上。
我不言不語,咬著唇瓣默默的低頭盯著自己的膝蓋,直到眼眶又酸又痛,心裡的惆悵與抑鬱擴大到無法再承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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