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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嬋之墓”四個字,卻早被雨雪風霜給侵蝕銷抹得一乾二淨。
西漢末年的這個動盪歲月,墓地皆好厚葬,事死如事生,可我當初逼不得以,無奈下只能讓鄧嬋棲身於此荒蕪之地。
這個年代還不興給墳塋立碑,若非我當時懵懵懂懂的替鄧嬋豎了這塊石碑,權作今日相認的記號,她便只能孤零零的埋骨地下。江山易主,風雲變幻,小小孤墳,到如今卻又如何還能尋覓得到?
“終於找著你了……我終於找著你了……”我痛不欲生,淚流滿面,“表姐,我會帶你回家。你聽到了嗎?我來帶你回家了……”
“麗華……”
我倏然跪下,嗚咽:“鄧奉背恩謀逆,其罪雖當誅,卻還請陛下念在往日情分,饒恕鄧氏一族,切勿牽連他人……”
“你起來。”他拽我的胳膊,使勁把我從地上拖了起來,“朕答應你,朕會命人將鄧奉歸葬鄧氏宗祠,連同鄧嬋一起……鄧氏一族乃有功之臣,朕只會嘉許,不會連株。”
我默然轉身,望著那淒涼的孤塋,突然扯開嗓子,用盡全身的氣力,厲聲哭喊:“表姐——麗華帶你回家——”
鄧嬋,你終於可以回家了。
你若當真在天有靈,便請你和孩子一起,隨我回新野,回家……
第四章 母儀垂則輝彤管
婚配
徵西大將軍馮異,推軍直抵長安上林苑,延岑、張邯、任良聯合向馮異反攻,皆被其擊潰,延岑大敗轉而放棄關中,從武關南下南陽。
此時天下饑荒,物價飛漲,一斤黃金只可購得五升豆子,所有通往關中的道路皆被切斷,糧草軍需無法運入,馮異的軍備物資不足,帳下將領士兵只能以野菜樹果充飢。劉秀當即命南陽人趙匡任右扶風,設法帶兵襄助,運送縑、谷等補給。
將鄧嬋的骨骸遷至新野鄧氏祖墳安葬後,建武帝終於決定從小長安拔營北返。五月廿四,經過長途跋涉後,我跟隨劉秀回到雒陽,再次回到南宮,做回西宮陰貴人。
回宮後沒多久,聽聞從關中逃到南陽境內的延岑,連奪數縣,建威大將軍耿弇出戰,將其阻截在穰城。延岑大敗,倉皇逃至東陽,與另一股亂民勢力秦豐勾結,秦豐將女兒嫁與延岑為妻。
聯姻與政治向來便是互通的,像是一條繩上的兩股分叉線,緊密的纏繞在一起。以前也許我還曾對這種政治聯姻抱有某種幻想,有些自欺欺人,到如今卻早已將這一切從裡到外看得再透徹不過。
回到宮裡,一切像是回覆到了原點,可有些東西卻又分明不同了。我沒主動去見過郭聖通,按理這是有違禮制的,無論如何她現在已經是母儀天下的皇后,而我只是後宮姬妾,說不上晨昏定省,也該日日問安才是。
但我心裡總是鯁著那根刺,無法完全釋懷,反正對外我已經抱恙一年有餘,也實在不差這幾日了。
鄧禹也從南陽回到了雒陽,劉秀重新授予他官職,任命為右將軍。他雖謝了恩,領了命,卻到底有些意興闌珊似的,彷彿無論什麼事都不再掛念在他心上,一副可有可無的態度。
那幾日劉秀忙於政務,寧平公主劉伯姬便時常入宮來陪我聊天解悶,我其實明白此乃劉秀授意,怕我一個人待在寢宮難免胡思亂想。我是個受不得寂寞和冷清的人,這般跳脫,不愛受拘束的性子,劉秀最清楚不過。
劉伯姬來了幾回,和我相談甚歡,沒多久聊天的話題便從她的子女慢慢延伸至一個叫“李月瓏”的女孩兒身上。劉伯姬口中的這個女孩子乃是李通的堂妹,年方十七,恰是值得婚配的如花年紀。劉伯姬屢屢提到她的名字,對她褒揚甚多,提得次數多了,我再假裝糊塗也搪塞不過去了,只得開門見山的明說:“若是當真賢惠明理,不妨回明皇后,接進宮來安置吧。”
我原以為劉伯姬會如釋重負,誰曾想她聽完我的話後竟是一副眼珠子都要掉出來的錯愕表情。
“三嫂你當真病得不輕!”說完這句,她忍不住一陣仰天大笑,直笑得香肩顫慄,髮髻鬆動,“我皮癢找死呢敢跑你這裡來給我三哥塞女人!”她撫著鬢,喘氣直笑,“三嫂你真是……我三哥那性子你還不瞭解麼?我哪敢多嘴替他說媒的?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省得你胡思亂想的又想歪了。直說了吧,我是瞧著月瓏那女子穩重得體,品貌尚且是其次的,難得的是她待人接物,都顯得落落大方……梁侯年歲也不小了,這二人擺一塊正好登對。嫂子與他自幼知交,也好說和說和,這事成了,也是件美事。”
我咯噔閃了下神,愣了老半天才醒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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