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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她託付在醫院院辦工作的老同學給姥姥找個床位,老同學很給力,已經將姥姥從急診大廳遷到了住院部二樓的病房裡,這時早就過了探視時間,但是隻要有陪床的家屬在,打個招呼就還能進去,恰好,呼延雲的大舅正在樓道里抽菸,看見蕾蓉,就把她迎了進去。
“姥姥的情況怎麼樣?”蕾蓉問道。
大舅的雙眼紅通通的,不知是哭的還是熬的:“今天上午突然拉血,醫生說得輸血,不然人扛不住,可是輸血之後,她渾身起了好多蕁麻疹一樣的疙瘩,瘙癢得不行,醫生又不敢隨便給用抗過敏的藥,折騰了一晚上才剛剛睡下——老太太這次可遭老罪了。”
蕾蓉怔怔地站了一會兒,問道:“呼延不在嗎?”
“他和他媽昨天陪床整整一夜,今天接著在醫院待了大半天,我怕他們這樣下去也會熬出病來,讓他們先回家睡一覺,明天再過來。”
蕾蓉點點頭:“那我先去看看姥姥吧。”
大舅一指左邊的病房:“進去吧,在最裡面那個床上,輕點兒,千萬別再吵醒她。”
蕾蓉慢慢地走進了病房。早已熄燈的房間裡黑黢黢的,約略能看出並排擺放著四張病床,一股酸奶和消毒水摻在一起的奇怪味道充入鼻孔。她摸索著來到姥姥的病床前,藉著一注月光,她看到姥姥那張脫了相的臉蛋上,腮幫子已經深深地凹陷了下去,也許是輸血後過敏的瘙癢難忍吧,她那皮包骨頭的右手還停在左手手背上,保持著搔抓的樣子……病痛的折磨讓她在睡夢中也皺緊了眉毛,呼吸聲像在“喲,喲”的呻吟,聽在耳中,揪心一樣疼。
姥姥,蓉蓉要走了,你還能像許多年前那樣,站在衚衕口,悄悄地目送我離去嗎……
蕾蓉捂住嘴,大顆大顆的淚珠滾下面頰,為了不發出哭聲,她把悲傷使勁吞嚥著,肩膀顫抖得像在寒風之中。
忽然,一雙手輕輕地攬住了她的肩膀。
她轉過身,淚光中,依稀可見的是郭小芬那美麗而憂傷的面容。
兩個人靜靜地待了一會兒,才走出了病房。
在樓道里,蕾蓉擦乾了淚水,又恢復成往日端莊沉靜的模樣:“小郭,你怎麼來了?”
“最近出了好多的事情,我心裡很亂,想找呼延聊聊,聽說他姥姥病了,他陪她在這裡住院,就趕了過來,誰知他不在,倒是碰上了你。”郭小芬苦笑了一下說,“姐姐你還好吧,我看這幾天的報紙上,連篇累牘的淨是攻擊你的文章,說你涉嫌殺人被停職審查、還指使人毆打記者什麼的,今天上午,逐高集團總裁錢承猝死,有些報紙說你也在場,說你成了‘富豪保健醫生’……”
對錢承的死,蕾蓉不想說什麼:“老馬有什麼訊息麼?”
郭小芬搖了搖頭:“我託市局的朋友打聽,只知道他被四處審查了,再也沒有一點音信。”
看著她神情黯然的樣子,蕾蓉說:“小郭,你最近遇到了什麼事?感覺特別憔悴。”
郭小芬用雪白的牙齒輕輕撕咬著下嘴唇的一塊皮,很久,才慢慢地說:“我男朋友來了……”
“哦?”蕾蓉望著她,不知道該接什麼話好。
“我們是大學同學,談戀愛好多年了,前兩年我想嫁給他,可是他非說要創業什麼的,跑到上海去了,跟著別人炒股,賠了個精光,為此我們不知道吵了多少架,每一次爭吵就像往感情的酒罈裡兌水,到如今,我對結婚的事情已經沒什麼感覺了,他前兩天突然回來,逼我和他結婚,我拒絕了,兩個人鬧得很不愉快。我不知道這樣下去該怎麼辦……”
“不要過分苛求一個男人。”蕾蓉勸她道,“為了更美好的生活,他奮鬥了,他努力了,縱使遇到坎坷和失敗,你也應該多給他一些支援和鼓勵。”
“我沒有苛求他,我從來沒要求他多掙錢、發大財,是他自己想要的太多,才讓我們之間的溝壑越來越大,越來越深。”郭小芬痛苦地說,“男人總說他們所作所為的一切是為了女人,可是他們從來也沒有問過女人到底想要什麼……”
一個查房的護士走了過來,蕾蓉拉著郭小芬走出病區,來到寬敞的樓層陽臺上,望著外面沉沉的夜色,呼吸著依舊浮塵的空氣,兩個人都感到難以言說的苦澀。
“你還愛他嗎?”蕾蓉低聲問。
郭小芬沉默了片刻,慢慢地說:“要說一點感情都沒有,是不可能的,但是要說愛,我找不回從前的感覺……他跟我說,讓我結婚後跟他一起回他家,一個地級市,我一聽心裡就發慌,那麼我這些年的打拼就成了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