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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使者還渾然不覺,回答:“小人說‘我家丞相每天都早期晚睡,軍中刑法二十軍杖以上的事務,都要親自審理,每天卻只吃數升食物。’”
我爹聽了臉色煞白,閉了閉眼。
我沒忍住,冷哼一聲,問他:“那司馬懿又怎麼說?”
這下那使者才面露難色。一開始嘟囔著不肯說,後來看我死死地盯著他,他才開口說:“司馬懿說‘亮將死矣’。”
“大膽!”姜維和費禕異口同聲。
“這不是小人說的!是司馬懿說的!”那人伏地叩首討饒。
“算了!”我爹揮了揮手。
那人退了下去。我爹坐在案前,手撐著頭,眉頭緊鎖,過了一會兒,他對我們揮揮手,說:“你們先都下去休息吧。”
出了營帳,姜維問我,“你是如何知曉,分毫不差?”
“僅是推理而已,伯約你不去細想而已,不然你也會知曉。”我只能這麼推說。
第二天見到我爹的時候,我爹給姜維看了一張圖紙,讓他找人去打造圖上的東西,姜維看了眼,似乎沒明白,問我爹:“這是何物?”
我湊過去一看,脫口而出:“嗯?諸葛碗?”
這下連我爹都轉頭來看我:“為何叫諸葛碗?”
我頓時又尷尬了,總不能說以前在武侯祠看到過吧?於是只能含糊著說:“爹您專用的碗當然就叫諸葛碗了。”
還好我爹沒有追究下去,如果他再問一句“為何你就知道是我要用呢?”我難保要被逼得去撞牆。
姜維開始之所以沒有看出來端倪,只是因為把大腕裡面的套碟,當作像茶碗一樣墊在碗下的茶碟,當東西打造出來,我把那個套碟放到碗內,他一下子就明白過來,輕輕嘆了口氣。
我爹現在吃飯已經吃得這樣少了,才這樣一小碟,卻還要瞞著外界,讓別人以為他一點事都沒有。
而對峙還在持續著。
我可以清楚看見我爹的擔憂日益深重,憂軍憂國,抱負難申,那更進一步影響了他的健康。中醫上說“憂傷肺”,他開始頻繁地咳嗽,他安慰我說只是偶染風寒,但農曆七月的天氣,哪裡來的風寒,我也通醫理,不會不清楚他的情況。
可是,他依舊我行我素。有時候我甚至有種錯覺,覺得他知道自己大限將至。他眼中深深鐫刻著的不甘與無奈,讓人見之不忍。
最終,他還是撐不住了。對峙一百多日,他終於在七月的時候病倒了。
那天他和往常一樣在清晨去巡營,可只走了一半便臉色就變得煞白,我扶著他,趕忙讓離得最近的一個小兵去找姜維。
姜維趕過來,把我爹半扶半抬地送回中軍帳,一進帳我爹就伏倒案邊咳嗽起來,咳得停不下來,我趕忙去衝了甘草茶給他,他喝了幾口,把茶杯放到一邊,這個時候,我發現,茶杯的邊緣上,沾著些許暗紅色的血跡。
☆、祈禳北斗
我爹生病的訊息不能外揚,所以除了幾個比較親近的人之外,十幾天來並沒有人知道。
我一步不離地守著他,可即使在他生病的時候,軍政事務也不放下分毫,他還說,如果他不處理這些事務,那麼很快就會有人知道他臥病在床,而司馬懿若是得知,必定趁機來襲。
隨行軍醫想盡辦法,可我爹的病非但不見起色,還越來越重,而且因為醫官出入軍帳越來越頻繁,我爹生病的傳言開始在軍中不脛而走。
司馬懿知道我爹生病,只是個時間問題。
七月底的時候,五丈原上熱暑已褪,秋風漸起。一天晚上,我爹突然從床上身,走出營帳,抬頭仰望天空。
天上一絲雲都沒有,星辰閃爍,猶如灑落在黑絲絨上的點點鑽石。
“爹,天氣涼了,您要當心身體啊。”我拿出披風給他披上。
他還是仰著頭,我順著他的眼光看去,然後明白過來他到底在看什麼。
我一直不明白古人是如何從星相看出成敗生死的,但那顆曾經我爹指給我看的,屬於他的將星,此刻星光晦暗,明明滅滅,似乎搖搖欲墜。
“兮兒,”我爹緩緩低下頭,對我說,“給陛下去信吧。”
我一驚,“爹……”
我爹做了個“止”的手勢,“生死有命,寫信吧。”說著他身體一晃,我趕緊上去扶住,把他送進營帳重新躺下。
“兮兒……”我爹拉住我說,“我把畢生所學,著成兵書數篇,可如今還有幾篇尚未完成,我臥病在床,執筆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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