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潤的眼角。
夢,畢竟是夢。
夢醒了。
醒來後的世界,就是無數的淒涼、無窮的悲涼、無限的哀涼。
無盡的涼。
寒冷,飢迫,孤峰,少女。
言少卿已好久、好久沒吃過熱騰騰的食物,她甚至已三天兩夜滴水未進了。
在這個荒山之夜,除了獸鳴和風聲,就只有恐懼和逃亡。
十七天來,在山上不停的隱藏、惡鬥、流竄、再隱藏……給她唯一的記憶,除了千辛萬苦的九死一生,就是一生九死的萬苦幹辛。
唯一有生氣的、唯一暖的、唯一美的,是遠遠看到山腳下,村落裡冒出的縷縷村炊煙,那是族人們在生活做飯。
很遙遠,遙遠的觸不可及。
殘焰在狂風中的餘燼,做出垂死掙扎的獰厲。
它,就睡在殘薪旁,就像一頭自上古洪荒世界裡殘存下來的猛獸,就如獅虎和豺狼交尾時發出的響動,鼾聲如雷。
它沒有名字,所有人都叫它獸奴。
它全身已經腐爛,毛連著皮,皮帶著肉,一條條、一塊塊,紅的、黑的、白的,翻卷著,垂掛著;它的五官都已經變形、扭曲、潰爛,膿包和暗瘡交替,膿水與血汁黏黏的、稠稠的、爛爛的;它在睡夢裡,牙齒仍發出啃齧的嘶磨響,一隻血紅獨目仍瞪得大大著,在黑暗裡像一塊紅妖石,很妖的紅著,很紅的妖著。
這一十七天來,言少卿這位柔弱的少女,就是跟著這頭野獸渡過。
她悄然欲泣,她欲哭無淚,她崩潰無助,她絕望無依。
她想回家。
家?
家呢?
——我曾經有個人人羨慕的家,一個人人嚮往的童年,還有一個人人嫉妒的他。
我的孃親叫戈婷婷,是“殭屍門”上一代門主,“青龍會”十八大護法“九天九地十八人魔”之一的“屍魔”,已擁有“不滅屍”成就的言青平義女,“屍魔”言青平也就是我的外公。
孃親自幼就是美人胚子,人人稱羨,非但受到“瀟湘”武林大批江湖俠少的熱烈追求,就是在“殭屍家族”,也有數不清的子弟、高手、才俊、名宿心甘情願的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孃親不但人美,人心也好,門裡門外,叔伯兄弟們都寵著她、疼著她、護著她、愛著她,一如數月之前的我。
十六歲那年,在“紫甲堂”堂主“紫僵”言伯福大伯父大力撮合下,孃親終於下嫁給了當時“殭屍門”中風頭最勁、但比她年長好多的二弟言伯案,我的父親。
孃親與父親成婚之後,父親在“殭屍門”的地位和事業,更是扶搖直上,一日千里。
不久,外公“屍魔”言青平,在殲滅“衡山派”的“五大劍叟”一役中,被“五嶽劍盟”盟主“金面佛”冷震嶽偷襲,受創蟄伏,回到“閻羅塔”養傷。父親在三位叔伯長老的的支援下,迅速擢升為“殭屍門”門主,並因其駭人的聲望,以及驚人的聲勢,被江湖同道稱之為“屍王”而不名。
父親因為得到孃親這個賢內助的幫助,“殭屍門”在他的打理下,聲名鵲起,“屍王”在“瀟湘”一帶的權力不斷膨脹,影響力亦越來越甚,遠超外公昔日。
不久之後,我就出生了,在我出世之前,我還有兩個雙胞胎哥哥,少伯和少仲。好像聽說是因為得罪了什麼“青龍老大”,兩個哥哥很小的時候就無故夭折了,爹孃對這件事忌諱莫深,也從來無人敢多嘴提及此事。
也許正因為這個原因,在我父親沒有性情大變之前,爹孃都視我如至寶,三口之家,其樂融融。
是什麼時候父親開始變了呢?是什麼時候我的噩夢開始了呢?
是一個人的出現。
這個人叫龔邪,“青衣”龔邪。
那個時候,“殭屍門”幾乎同時出現了兩個優秀的人物,兩人都很出色,兩人都很年輕,兩人都有著不可限量的大好前程。
一個叫“月下飛屍”言青鬼。
一個叫“青衣”龔邪。
言青鬼是三叔“青僵”言伯祿的兒子,也是父親最得意的徒弟,比我大十二歲,“殭屍門”近年來少有的後起之秀,按照家族行輩,我應該叫她十一哥。
可是言青鬼對孃親很是心儀,很是親近。
他曾對他的好友“京城”紈絝蔡鯈盛讚過孃親:“我家二嬸母那無對顏色,世間少有,便是你蔡相府八百麗姬與她站在一起,也都好像是從地底裡冒出來的不堪稼禾,一身是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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