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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天翔將駱駝繫到一棵沙棘樹下,往火光傳來的地方悄悄摸去。此時已是深夜,無論是羯鼓還是吟唱,都透著一種見不得人的詭異和神秘。
慢慢爬到一叢灌木後,任天翔透過灌木的縫隙,只見空曠的河畔呈品字形點著三堆篝火,幾十個人正匍匐在篝火前,跟隨一名老者在低聲吟誦,老者邊吟邊敲打著羯鼓,那鼓點就像是在為眾人的吟誦伴奏。
任天翔聽不懂他們的吟誦,那不是波斯語也不是龜茲語,不過聽起來發音與波斯語有些相似。雖然他不知道這些人在幹什麼,不過也知道定是在舉行某種儀式。江湖上有頗多禁忌,未經允許偷窺別人的儀式,後果可大可小,任天翔好歹也是在義安堂長大,也知道這個規矩,正想悄悄退回,就聽鼓聲陡然一變,變得急促高亢起來。隨著鼓聲的變化,匍匐的眾人也開始興奮起來。
一個白衣男子緩步來到篝火中央,慢慢脫去身上的衣衫,直到渾身徹底赤裸。兩名蒙面少女從河中提來河水,為他清洗淨身,他張開雙臂任由她們施為,臉上並無任何羞澀或尷尬,只有興奮和虔誠的微笑。
兩名少女清洗完畢,又有兩個女子捧著陶罐,將罐子中的液體塗抹到那男子赤裸而健美的身軀上,仔細塗滿全身。微風將濃郁的香味帶到任天翔鼻端,那是一種油脂的味道。一名白衣男子在三堆篝火中央,挖了個淺坑,那赤裸男子站進坑中,面向東方雙臂平展,開始大聲吟誦起來。挖坑的男子將土埋在他的腳上,最後將他膝蓋以下都埋了起來。
擊鼓的老者開始加快鼓點,就見眾人紛紛抱薪上前,往篝火中新增柴禾。篝火越燒越旺,烤得那男子全身通紅,他卻依舊站在原地大聲吟誦,臉上洋溢著虔誠而狂熱的笑容。終於,篝火的熱度點燃了他身上的油脂,他的身體立刻像支浸滿香油的火把燃了起來,他全身肌肉在火苗舔舐下不斷在顫抖,但他依舊勉力維持著原來的姿勢,雙手握拳平舉,下頜高高抬起,努力望向上方,就像一座燃燒的十字架。
眾人的吟誦漸漸進入瘋狂。直到那燃燒的男子停止呻吟,變成一具黑黢黢的殘骸,擊鼓的老者才停止,面向那具黑黢黢的十字架殘骸跪倒,眾人盡皆匍匐於地,場中一片靜默。篝火也已燃盡,只剩下三堆灰燼。
東方漸白,朝陽開始在地平線緩緩升起,一干人騎上駱駝,繼續往東而行。直到他們再看不見蹤影,任天翔才膽戰心驚地從藏身處出來,小心翼翼地來到場中。若非那具殘骸還立在原地,他差點要懷疑自己昨晚只是做了個噩夢。他無法想象一個正常人,在沒有任何脅迫和強制之下,能讓人將自己活活燒死,並且在烈火的焚燒中不掙扎,不慘叫,甚至被燒死之後,身體還屹立不倒,這該需要多大的毅力和忍耐力?就算義安堂不乏視死如歸的硬漢,恐怕也沒有一個人能做到這一點。
打量著那具黑黢黢人體十字架,任天翔激靈靈打了個寒戰,白日裡也感到心底發涼。他別開頭,強迫自己將昨晚看到的一切忘掉,努力壓下心底的好奇,儘快離開這詭異的地方。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驚動了任天翔,他轉頭望去,就見幾個灰衣漢子正緩步縱馬過來。任天翔一見之下大喜過望,他從服飾上認出他們就是沙裡虎的手下,正欲上前拜見,就見幾個漢子用驚恐的目光盯著任天翔身後那具燒焦的殘骸。不等任天翔上前,他們已掉轉馬頭,邊走邊驚恐地高呼:“十字人架!這裡有具十字人架!”
無數匪徒小心翼翼地圍了過來,將任天翔和那具燒焦的殘骸圍了起來。一個彪壯漢子縱馬越眾而出,慢慢來到了任天翔面前。
“沙當家別來安好?”任天翔認出來人,不亢不卑地拱手一拜。
“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沙裡虎也認出了任天翔,眼中閃過一絲意外,揚鞭往那殘骸一指,“那是怎麼回事?”
任天翔本能地知道,最好還是不要將自己昨晚的偷窺之舉說出來。他聳聳肩:“不知道,我今早正順著河邊往東走,聞到燒焦的味道過來一看,就看到這具燒焦的殘骸,我比你們也就早到盞茶功夫。我方才好像聽到你的兄弟在叫什麼十字人架,啥叫十字人架?”
沙裡虎大手急忙一揮:“住嘴!別再提這檔事!小心他們還沒走遠!”
“他們是誰?”任天翔忙問。“是……”沙裡虎眼裡閃過一絲恐懼,跟著面色一沉,“你他媽有啥資格問我?說!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任天翔笑道:“沙當家,我是來給你送禮的。”沙裡虎濃眉一皺:“送禮?什麼禮?”任天翔往身後的樹林一指:“我的禮物就在那邊,請沙當家笑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