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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新變得冷漠和麻木。
也許若非如此,他就不可能繼續在這地獄般的地方活下去。
事實上,類似的變化就像是一種可怕的疾病,傳染席捲了這支隊伍中的每一個人,不管是荒人奴隸,還是人族戰士。
所有人都在不知不覺中變得麻木不仁,變得渾渾噩噩,對死亡和危險這些最大的刺激都無動於衷。每個人似乎都只記得自己最初該乾的事,然後麻木地像提線木偶一般去繼續幹活。
神山,越來越近了……
死的人,也越來越多了。
很早以前大祭司所說的話,那“不顧一切哪怕用人命去填也要修建這通天之路”的言語,如今就在這青天白日裡,在這遠離聖城、遠離人族、遠離文明的地方,冷漠而悲涼地實現了。
人們變得越來越沉默,大多數的人都已經不再說話,有時候甚至一整天白天在外頭幹活的人,無論是荒人奴隸還是人族的戰士,都不會開口說上一句話。
哪怕遇到某個意外,突然有一個同伴在身邊倒下並死去時,那個人往往也只是木然冷漠地看上一眼,然後繼續幹活,或是面無表情地走過。
殷河已經想不起來如此恐怖和可怕的情景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了,也許最初的時候並不明顯,也許是慢慢才變成這樣,但是那種絕望的感覺此刻是如此的明顯,日日夜夜都縈繞在他的心頭,似乎無時無刻不在誘惑著他,也無時無刻在提醒他,生命毫無意義,死亡才是歸宿。
直到有一天晚上,他在那青玉所中忽然驚醒時,他環顧四周,那些黑暗中的身影和勉強能看見的一些盡是麻木冷漠的臉,殷河突然有一種感覺,自己好像已經是這裡唯一還殘留著幾分清醒意志的人了。
這突如其來的清醒是如此的可怕,讓他差點發瘋。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下意識地想要放棄這種清醒,想要讓自己沉淪下去,就此麻木不再醒來,用這樣來逃避恐懼。
但最後,他終於還是強忍了下來,控制住了自己。那一晚他始終不敢再閤眼,坐在那青玉所中直到天明。
第二天清晨時分,他開啟了青玉所的大門,在開門的那一瞬間,他腦海中突然掠過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這是第幾個青玉所了?
修了那麼久的路,蓋了多少座青玉所,眼下這個是三十?三十五?第四十座?
還是第五十座?
又或者,僅僅只是第二十座?
進來這片土地,究竟又過去了多少時間……
他茫然走了出去,在他身後還有更多的人跟了出來,沒有一個人說話,沒有半點聲音,一切都在寂靜無聲中,安靜得可怕!
天亮了,一縷陽光灑落下來,照在殷河的臉上。
殷河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感覺到胸膛裡緩慢的跳動,那是生命的頑強的活力吧。
他忽然發現,這一天自己居然並沒有再度陷入那種恐怖的麻木情緒中,只是大腦似乎仍然有些不太清醒。明明周圍的世界都十分清晰,但是在他看去,一切又似乎模糊朦朧。
他有些困難地轉過身子,向著道路的最強方走去,在他身後,大群的人們像往日一樣,如同行屍走肉一般來到了屬於他們的位置,開始做事幹活。
殷河慢慢地走著,走著,他的手一直沒有離開自己的胸膛,他要聽著自己的心跳聲,他忽然有一種感覺,也許某個時候,他會再也感覺不到這種心跳了。
他走到了道路的盡頭,一片陰影如山,當頭照下。他有些艱難地抬起頭,向前方望去,然後看著,看著,看著……
忽然間,他有些黯淡的眼睛瞳孔裡,忽然有一抹光亮了起來。
他看到了那座近在咫尺的高大雄偉的山峰,還有前方那條安靜的從山腳向上的山路,蜿蜒往前,直到神山深處。
第六十五章 路成(上)
這條通天之路,終於是修到了神山腳下。
殷河怔怔地看著神山,看著那條似乎平凡無奇的山路,只覺得自己全身好像在不停地顫抖,然而實際上,他的身軀僵硬得就像是一塊石頭,一直僵直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的胸口還殘留著幾分溫暖,他的心跳聲還在緩緩傳來,一股溫暖從他捂在胸膛上的右手掌裡傳來,悄然護衛著心臟,也儲存著一點最後的神志。
殷河慢慢地、異常艱難地轉過身,想要大聲呼喊,想要告訴所有人,這條路終於修好了!
距離神山只是咫尺之遙,剩下的一點距離走過去就好了,不用再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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