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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治平抬手作安撫狀,道:“師弟你先聽我說完。”
李志常這才面色暫緩,道:“師兄請講。”
尹治平道:“我今日交待完你此事後,便會回山去向師父請罪,然後自逐出門,從此以後,便不再是全真派弟子。”
“師兄你何至如此?”李志常又忍不住面色一變地大聲說道。
尹治平搖了搖頭,道:“我非是一時興至,而是早有此願。”輕聲一嘆,道:“這也是我原本答應莫愁之事,她現在雖然去了,但我還是想要完成所願,把答應她的做到,以慰她在天之靈。”
“師兄……”李志常才叫了一聲,便被尹治平抬手打斷道:“師弟,你不必多說了,我意已決。聽我把這金蛇劍之事跟你交待完。”
李志常聞言嘆了一聲,無奈地點點頭。
尹治平便將李莫愁早年如何跟五毒教結仇,他當年與李莫愁在蜀道上又如何聯手殺死五毒教教主藍蠍龍搶奪了金蛇劍之事簡略跟李志常講述了一遍。最後說道:“等到六年之後,屆時若有五毒教的教主上終南山來按約討要此劍。你可將劍還於他們。”
李志常聽罷點頭道:“是,我記下了。”
尹治平伸手拍了拍他肩膀。道:“好了,事不宜遲,我這就動身回終南山了。”頓了下後,想起一事,道:“官家那邊問起的話,你就跟他說我回山潛心修道去了,從此不再過問世事,請他多多恕罪。”
李志常又點頭應了。
尹治平收回了手,走過去開啟房門。仰首望著萬里無雲的明媚天空,忽地開口吟道:“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蔏人?”吟罷,便大笑著出門而去。除了腰間那一把銀龍劍外,竟是再不多帶一物,直是身無掛礙。
李志常望著他離去的身影,不由地失神愣了一下,方才回過神兒來,連忙追出去道:“師兄。等等,我送你!”
他一路追出了道觀外,卻是隻見到尹治平遠遠離去的背影,送之不及了。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忍不住悵然地嘆了口氣。
尹治平原本身上的包裹,還在李莫愁所僱的那條船上,這幾日早已忘了去取。而且那包裹中不過就是幾件換洗衣服與一些散碎銀子。除此外倒也別無它物,失了卻也沒什麼要緊的。他現在身上除了一把銀龍劍之外。還真是別無它物,就連身上的道袍。也是隆慶觀中提供的,並非他原本自己的。
他雖然跟李志常說了“事不宜遲”,但其實並不急著回終南山去,而是就想盡快離開,拋開下一切。
出了隆慶觀走遠一段路後,他瞧到大路旁有一條十分偏僻的小路,便信步拐了進去。他這時不知為何,只想遠離人煙,遠離塵世中的一切。他專挑偏僻無人的小路走,小路上還遇到人煙,便乾脆直往荒無人煙的山野中走。
似乎在遠離人煙的荒山野嶺中,他才能感覺到一份安心與自在。在這裡無論做了什麼事,也都不必擔心牽累到任何人。不必擔心任何人的指點,不必擔心任何人的目光,可以放下一切,拋開一切。
他在無人的山野中肆意地奔行,大哭,大笑,大叫,發洩著心中一切莫名的情緒。渴了喝些山泉,餓了摘些野果,累了便就地或坐或躺地休息。這一日之中,也不知走出了多遠,到最後又走到了哪裡。
到了晚間,尋一處地方休息,生一堆篝火,躺倒在大地上仰望星空。到最後,就這麼不知何時睡去。這一晚竟是難得地睡了個好覺,無驚亦無夢。
第二日醒來,伸個懶腰,只覺神清氣爽,似乎一切煩惱皆去。
望了眼初升的朝陽,聽著晨起的鳥兒鳴叫,聞著林間沾著露水的草木清香。他就著清冽的山泉洗了把臉,然後緩緩打了遍大道拳法,這才去四下搜摘野果當作早餐。
吃罷早餐後,他隨意地靠坐在一塊兒大石上,呆呆地望著天空出神兒。他恬適自然,一動不動,似乎連呼吸都已不可聞。漸漸地,他就像是跟周圍的天地溶為了一體,似乎變成了山林中隨處可見的一塊石頭,一截枯木。一隻鳥兒嘰喳叫著飛來,停落在他的肩頭,轉頭四下張望了一圈,用尖嘴梳理著身上的羽毛。
它似乎全沒查覺到身下之物的任何生命氣息,就像是它平時停落的一段木頭或一塊兒石頭。梳理了一遍羽毛後,它又撲扇著翅膀飛去。
又過了一會兒後,一隻松鼠蹦跳著跑來,從尹治平的手臂跳到肩頭,再又跳到他頭頂。它跳來跳去嬉玩兒一番,又蹦跳著離去。
…………
太陽從朝陽到日上中天,再到漸漸偏西,最後變作夕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