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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套理論,吳解前世是很不以為然的。他雖然是個文學青年,卻是個深受共產主義薰陶的唯物論者。孔子日“敬鬼神而遠之”吳解則根本不承認任何超自然的東西存在——縱然他為了治療自己的噩夢而曾經求助過神棍巫師,卻也只是認為那些人掌握著一些代代相傳的秘密治療手段,而從不認為那些人真的會什麼神通。
當然……自從他穿越到了一個的的確確有超自然因素存在的世界,唯物論就有點站不住腳了。可吳解很快就找到了讓它適應新形式的手段——本著“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手段……”思路,他成功地擯除了那些神神道道的毫無道理的東西,以思維和邏輯來理解世界。
雖然已經成為了仙人,但他骨子裡面依然還是個唯物論者。
但是……現在所面臨的東西,卻是唯物論者沒辦法越過去的天塹!
吳解並非不能理解棄劍徒的意思,所謂的“問心劍”其實就是要讓自己將心靈完完全全地投入到“劍”之中。不去考慮是否能夠做到,也不去考慮該怎麼做,只用一種最純粹的精神來做引導,揮出堅定的一劍。
在出劍的這一刻,他的心靈必須是徹徹底底空靈的,而他的信心則必須是確鑿無疑的。
這一劍出手,必定攻無不克;這一劍出手,無論對手是誰,都將會被斬殺當場!
這份思路很清晰也很明白,可吳解做不到。
他沒辦法讓自己相信這種東西,或者說,他沒辦法不思考、不揣摩,沒辦法毫無道理毫無根據地單純“相信”。
總要有個原因吧!總要有個理由吧!
比方說,棄劍徒的確很強,他出手一劍,的確從來沒人能夠擋得住。
這就是個很好的理由,很有說服力。
……但這是錯的!
棄劍徒是不是很強,他的劍是不是無物不斬,跟吳解的劍毫無關係。哪怕世上根本沒有棄劍徒的存在,又或者吳解親眼看到了別人用這一劍非但沒能克敵制勝,反而被人猶如捏螞蟻一般捏死了,也是一樣。
他必須毫無理由地去信任這一劍,只有這樣,他才能全心全意地投入其中,以純淨的心靈引導,揮出可以斬斷一切的劍。
可是吳解實在沒辦法做到,他總是會去思考,總是會下意識地尋找理由。就算他對自己說一千遍一萬遍“我要堅定我要相信自己……”他也是會尋找“的確能夠堅定的確能夠相信自己……”的理由。
不需要任何理由就堅定,不需要任何理由就相信自己一一這是何等的自我感覺良好啊!
不對……自我感覺良好,也算是理由之一。也就是說,甚至連自我感覺良好都不需要,這一劍出手,原本就能夠斬斷一切,原本就肯定沒問題。
喂喂!怎麼可能啊!如果前面是無上神君呢?
吳解敢打賭,就算是棄劍徒,也不可能一劍砍死無上神君!
……如果一劍砍得死他,那他就不會混到要麻煩天道親自出手,降下混沌滅世神雷來轟殺了!
“糟糕!又走神了!”
吳解嘆了口氣,收攝散亂的心思,直到心情完全平靜,才重新站起來。
“過去多久了?”他注視著天空,白茫茫的天空看不出晝夜,似乎永遠都是同一個樣子。
“大概十天了吧。”杜若說,“老四啊,我覺得你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吳解點了點頭,他也知道這一點。
如果他始終不能跨出最關鍵的一步,那他的確永遠也學不成問心劍。
但是……他不能跨出這一步,因為這一步和他所選擇的道路是牴觸的!
吳解所選擇的道路,是構築在“理性”基礎上啊。他修道,是因為修道有理論有實踐,的確可以實行,也的確會有效果。
前世的世界裡面,佛門有所謂“在世不稱神佛不顯神通……”的說法,說的是儘管修煉,但修煉的成果不會向人展示,或者說要展示也無從展示,就算神佛降世,表現出的也只是凡人。
吳解對此一向是嗤之以鼻的,至今亦然。
自稱有成果,但要展示卻展示不出來,那算什麼?癔病嗎?
可棄劍徒的問心劍,便是走這個路子,甚至比那種觀點更加極端。
雖然沒有任何理由,雖然沒有任何基礎,但我相信能夠做到,我也的確能夠做到——我能夠做到,這是事實。
“這種見鬼的理論……如果我真的去練成了這一劍,或許我的整個神識都會因此而崩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