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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寒風凜冽,蘇長衫用力攀登的腳步踩在雪地枯枝上,傳來清晰斷裂的嗚咽聲。
離山腰越來越近,蘇長衫的臉也被凍成了寒冰一般的蒼白。
他腳下不僅是雪,還踩著人,數十具屍體被雪覆蓋在山路上,有的露出半身,有的只露出一個手指……
“君無意!君無意!”蘇長衫在風雪中大喊,回應他的只有山谷嘶啞的回聲……
突然,只見雪地中有布條搖動,在一片白茫茫的絕望中醒目之極。
蘇長衫心口一熱,衝了過去,只見一塊大岩石後面,數十士兵橫七豎八的躺倒著,有一個清醒著計程車兵虛弱的搖動著長槍,槍上掛著衣服撕成的布條。
他一眼就看到了永不會忘記的景象,疲憊之極的數十個士兵用身軀頂成一個遮風擋雪的屏障——
他撲了過去,在密閉的人牆中用力撥開一道縫隙——只見更多計程車兵們背朝下,用血肉之軀為墊,而躺在上面的人,靜靜垂下的臉蒼白若透明,唇邊和領口都有未乾涸的血跡。
蘇長衫慢慢的伸出手,觸上君無意衣襟上大片溼冷的血跡,如燙傷一般痙攣的縮回來。
在這樣的溫度下,流這麼多血,沒有人可以活著。
雪景和風聲在此時突然緩緩熄滅。
感覺不到寒冷,也看不到鮮血,只是驟然的寂滅——
他微笑:“我也有我的私念。舫庭不喜歡拿劍,你不喜歡早起——而我,只願看你們平安。”
他含笑頷首:“不如我修書一封到江南,給蘇老先生說說這件事。蘇同懶睡誤事,頗有悔意……”
他吃力的推著輪椅急切的衝到門口,一隻手掙扎攔在他和門之間:“外面危險,你不能出去!”
淚水滾滿他的臉頰,他厲聲質問:“這就是你的義氣?”
以至最後……他清晰的說:“兄弟同生共死,我一定會活著。”
“你言而無信。”蘇長衫平靜的說了一遍,突然抬高聲音吼道:“你言而無信!”他握緊了手掌,掌中鮮血碎石飛濺。
長睫緩緩顫抖,憔悴失神的眸子只微微一轉便復又合上。
君無意嘴唇虛弱的動了動,發不出聲音——蘇長衫猛然如石化一般僵住,甚至忘了奇蹟,忘了確認,只是死死盯著蒼白的雙唇。
我——沒——有——食——言……
沒有聲音,但唇形用盡氣力吐出了這幾個字,隨即頭輕輕向旁一側,再次陷入徹底的昏迷中……
大軍攀登上山的腳步聲急促傳來,蘇長衫跪在地上,任滾燙的淚水猝然砸落在那仍有心跳的胸膛上。
整整一個月的大雪,終是停了。
左翊衛軍守城大獲全勝,但,引敵入軒轅山的二百勇士,只有十六人活著回來。
洛陽郊野,烈士安眠於此。大地山脈是最高的墓碑,野草在風中傳誦著無字的碑文。
蘇長衫將君無意攙下馬車,扶著他走到一排排墳冢前。
流雲去無返,無定河邊骨,每一柱清香都點燃著不一樣的懷念,每一張紙箔都鼓動著不一樣的悲歌。
落日壯美,血染山河。
走完最後一張墓碑,君無意撫摸著青色的碑石,突然低聲說:“對不起。”
蘇長衫看著他的背影良久。
“這三個字不僅是說給死人聽的,也是說給我聽的。是不是?”蘇長衫自嘲的笑了笑。
“你計程車兵們,活著的和死去的,都為你捨命付出一切。你報答不了他們的恩情,你無法眼睜睜的袖手而去讓數千兵將被治罪。所以,你要回長安去。”
山上寒冷沒有帳篷,士兵們輪流用身體組成遮風擋雪的屏障。
山上沒有救命的熱水,士兵們輪流用溫熱的血喂昏迷的君將軍。
——蘇長衫找到君無意時,流在他唇邊、衣襟上的大片鮮血,並不是他的,那是軍中兄弟餵給他的血。他嚥下了這樣情義,血脈中是無數人生命的延續。
皇上加封拜賞的聖旨裡,還有另一道旨意:如果君無意不回長安,洛陽城中的軍士都以瀆職罪處以極刑。
大風起雲海,松濤共鳴。
車馬旌旗浩蕩,馬蹄聲聲催人,前來迎接君無意回朝的欽差恭敬的跪拜:“君將軍,該啟程了。”
蘇長衫轉過身去,突然翻身躍上馬背,駿馬長嘶一聲,天高海闊。
蘇郎是屬於天地的山水,永遠不會栽種於園林之中。
“下次再見時,我還會下廚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