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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祐樘沉默地緊緊地抱著她,心中滿是苦澀與哀傷,一遍遍地喚道:“嫿嫿!嫿嫿!”聲音裡充滿愧疚與悲痛。
張嫿撕心裂肺地大哭,既為失去腹中的胎兒,亦為失去沈蘭曦這個比親姊妹還親的姐姐,哭了很久很久,聲音早已嘶啞,鬢髮裡沾滿黏膩的淚水,雙眼腫得像核桃般,直到哭累了方沉沉地睡過去。
朱祐樘默默地望著她蒼白的小臉,眉間凝著化不開的哀傷,多少次他想攜了她離開皇宮,遠離一切的爭鬥與陰謀,從此千山萬水,快意江湖,做一對神仙眷侶!
可他是太子,是未來的國君,有自己的責任,他不能丟下跟隨了他十幾年的屬下任性地一走了之。若他走了,所有的太子黨立即會被萬氏趕盡殺絕。
夕陽的餘輝漸漸淡去,暮色四合,黑暗裡朱祐樘似一座塑像般紋絲不動地坐著,天際明月升起又落下,一夜又悄無聲息地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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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嫿醒來時,朱祐樘已經離去,窗外一輪冷月掛在天際,冷冷地俯瞰著大地萬物,多麼希望她只是經歷了一場可怕的夢魘,睜開眼時,她腹中的孩子尚在,她的沈姐姐依然活著。
眼淚無聲息地滑下,落入柔軟錦被上,瞬間湮沒。
綠翹端了一碗藥掀簾進來,嘆了一口氣,眼眶含淚,勸道:“太子妃,節哀順變。蘭妃娘娘若在天有靈,一定不願看到您如此傷心。”
張嫿默默地流著淚,心中滿是自責與後悔,若乞巧節那晚她堅持回宮,也許就不會發生這場意外,也許沈蘭曦就不會死,她的孩子也不會沒有。
綠翹扶她坐起來,順手拿了一個軟枕墊在她身後,關切地道:“太子妃,您剛滑了胎,身子正虛弱著呢,不能落淚,當心留下病根。”又拿起絲帕拭了拭她的臉上的淚水,舀了一匙藥喂到她嘴邊。
張嫿木然地喝著,晶瑩的淚珠似斷了線的珍珠般滾落,滴入褐色的藥汁裡,濺起幾絲漣漪。
綠翹輕嘆一聲,勸道:“太子妃,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只要您振作起來,將來一定可以替蘭妃娘娘報仇雪恨。”
老妖婦隻手遮天;想要報仇談何容易?張嫿心灰意冷,怔怔地望著窗外的冷月。
綠翹想了想,說道:“皇上已下旨厚葬蘭妃娘娘,並追封她為皇貴妃,諡號為溫惠端敬皇貴妃。”
張嫿心下冷笑,人都死了,要一個皇貴妃的虛號作甚麼?
“蘭妃慘死,貴妃娘娘口口聲聲說皇后是不祥之人,讓皇上下旨廢黜她,幸虧太后幾名老臣以皇后賢惠並無大過為由力諫,皇上才打消廢黜的念頭,罰皇后禁足坤寧宮面壁思過。”
張嫿身子發冷,一國之君竟昏庸至此!宮中上下誰不知道此事是老妖婦所為,皇后不過是個替死鬼罷了。
綠翹輕聲說道:“您昏睡了整整三日,現下一定很餓,奴婢去弄些清淡的粥來。”
張嫿無力地點點頭,斜靠在床上,烏黑的青絲垂於胸前,襯得臉如巴掌般大小,我見猶憐。
綠翹收拾起藥盞掀簾出去,過了片刻,端著食盒進來,將幾道清淡精緻的菜餚擺在桌上,扶張嫿起來走過去坐下,盛一碗燕窩粥放在她面前,說道:“太子妃,快喝點粥填填肚子。”
張嫿幾日未進食物,早就餓得頭暈眼花,卻沒有任何胃口,勉強喝了一碗粥。綠翹又盛了一碗燕窩粥,勸道:“太子妃,您再喝一碗,不然身子吃不消。”
張嫿厭惡地搖搖頭,問道:“蘭妃的靈堂設在何處?我想去拜祭她。”
“靈堂設在嚴明殿。”綠翹低聲勸道,“皇上下旨七日後出殯。您現在身子還很虛弱,再過幾日去拜祭蘭妃娘娘吧。”
“去準備些冥紙蠟燭,我們現在就去嚴明殿。”張嫿長身而起,開啟紫檀嵌寶石衣櫥,換了一襲月白色衣裙。
“是。”綠翹見她神色堅定,無奈掀簾出去,過了一會兒,拎著一個青色綢緞包裹進來,扶著她的手出門。
夜色靜謐,冷月無聲,晚風裡隱隱傳來一陣靡靡的絲竹管絃之聲。
張嫿心下憤怒,沈蘭曦屍骨未寒,皇帝不但不替她追查真正的兇手,反倒和老妖婦紙醉金迷,通宵作樂。
綠翹嘆道:“太子妃,走吧。”
張嫿冷冷地盯著未央宮的方向,靜立了片刻,方提步向前行去,到了嚴明殿,遠遠地望見白色布幔飄揚,紅木供桌上赫然立著溫惠端敬皇貴妃沈氏之靈位,眼淚陡地滑落,直到這一刻她方肯真的相信沈蘭曦已經永遠地離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