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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蟾宮這幾天身子已經好了不少,雖不能站,但至少還能坐,只見他慢慢撐起上半身,端方的側坐床上,烏黑的頭髮披在腦後,一段白色的袖子從帳子裡伸出來,修長的指尖,似墜非墜地拎著那隻剛剛修復的琉璃盤。
“綠初,你還是沒懂。”他說完,鬆開了手指。
琉璃盤墜在地上,摔了個粉身碎骨,這一次,只怕再難重圓。
綠初愣愣的看著地上的碎片,她壓根就想不明白,為什麼琉璃盤會落得這個結局,就像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落得這個結局一樣。
倒是唐嬌旁觀者清,看懂了一些。
恐怕暮蟾宮的意思是,我給你的東西,你可以接著,隨便你怎麼折騰怎麼玩,比如那些扇子。但是我沒給你的東西,你不可自取,比如那隻琉璃盤。
其實這一點,大夫人也是一樣的,她可以選擇把綠初嫁給哪位公子當妾,但不會允許綠初自己來挑剔和算計兩位公子。
綠初不懂,還過度恃寵而驕,於是犯了忌諱,不一會,外面就衝進來兩個健婦,任她大哭大鬧也不理,一人一邊將她給拖走了。她們走後,又來了個小侍女,把地上的盤子碎片給掃走了。
“可惜了這琉璃盤。”她打掃的時候,忍不住嘟囔了一聲,“好不容易修好的,怎麼又打碎了。”
待她走後,暮蟾宮輕輕搖搖頭,隨口一問道:“唐姑娘也這麼覺得嗎?”
“其實也沒什麼可惜的。”唐嬌也是隨口一答,“既然沒能儲存好它,至少要親手毀了它,留下絕世美名,總好過讓它歪歪扭扭渾身是縫的留在世上。”
暮蟾宮微微一愣,然後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的笑聲非常動聽,猶如銀瓶乍破,猶如珠滾玉盤,猶如飛瀑流泉,猶如雲龍低吟……屋子裡的樂器那麼多,但沒有任何一件能比得上他的音色。
好不容易才笑夠,他抬手示意唐嬌過去。
唐嬌簡直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滿頭霧水的走上前去,剛剛坐下,就看見一隻蒼白的手朝她伸來,靈巧的手指捲起她一縷鬢髮,牽進白綾帳子裡。
白衣黑髮的少年端坐在帳後,猶如蓮臺上面容模糊的神祗,低下頭,細嗅指尖纏繞的那縷髮絲。
唐嬌的心頓時提到嗓子眼了。
他該不會是發現了吧……
解藥……就抹在她的頭髮上啊!?
☆、寧為玉碎瓦不全
? “唐姑娘。”暮蟾柔聲道,“我們開誠佈公吧。”
唐嬌心中一凜:“暮公子有何指教?”
“我身上這不是病。”暮蟾宮道,“而是中了毒。”
唐嬌心跳驟然加快。
“時間大約是半年前,我從京城歸來,養精蓄銳,溫故知新,打算為來年的殿試做準備。”暮蟾宮玩弄著指尖那縷髮絲,淡淡道,“期間,卻發現家裡有一名下人,行為非常古怪。”
“怎麼個古怪法?”唐嬌問道。
“他找到機會就往書房裡鑽。”暮蟾宮道,“起初,我以為他是心中嚮往孔孟道,富貴自向書中求,後來發現,他對科考要用到的那些書,根本碰都不碰,相反,對家父的《暮園隨筆》以及一些文書檔案的興趣極大。”
說到這裡,他隨口解釋了一句:“《暮園隨筆》是家父即興之作,非詩非賦,而是記錄每天發生的事情,有時候會記錄一宗奇案,有時候只會記錄中午吃了什麼,就文采與作用來說,純屬自娛,對旁人沒有太大作用。若是有心讀書,不會選這本隨筆看,若是有心討好家父,也有許多其他選擇,為什麼偏偏鍾情於這部隨筆?”
“有人愛詩,有人愛賦,或許這世上就是有人喜歡看……觀察記錄吧?”唐嬌好不容易才把流水賬三個字吞了下去。
“我覺得此事蹊蹺,所以開始觀察他。”暮蟾宮笑道,“但他立刻就發現了。”
“然後呢?”唐嬌有些好奇的問道。
“然後,他就先下手為強了。”暮蟾宮一想到那天的事,就想嘆氣,“他趁夜而來,卸了我的下巴,往我嘴裡塞了一枚毒藥。”
“……天底下居然會有如此兇殘的下人。”唐嬌已經基本確定對方的身份了,這麼兇殘可怕還總是隨身攜帶毒藥的人,翻遍平安縣也找不出第二個來,“公子,你為何不喊人將他拿下,順便逼他拿出解藥。”
這建議提了也白提,看暮蟾宮現在那副病入膏肓的樣子,就知道他當日根本就沒能奈何跟蹤狂。
“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更何況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