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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祖上從前清時就開始搞實業,是浦江數得著的實業家族,旗下經營著繅絲廠和船塢,至於其他的,如錢莊、染坊、綢緞鋪、成衣店就更是數不勝數了。
據說兩家的關係本來也不錯,可自從十年前的一樁命案之後,霍周兩家便結了粗粗的一根樑子,還是鋼筋混凝土做的。從此兩家非但不再來往,還在生意上相互挖坑,兩家的怨仇越積越深,越鬧越大,早就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潘先生想不明白,錦繡堆中長大的周家小姐怎麼會出來找工作?就算找工作,又怎麼會踏進明鏡的大門?
暮春的薄陽如金紗般飄飄灑灑地落在周曉京的髮梢肩頭,眼角滲出了涼涼的東西,周曉京沒好氣地一抹,恨恨地罵自己:“沒出息!”
怎麼是他?怎麼會是他?他現在不是應該在劍橋讀研究生麼?傳說中的浦江神探霍朗,讓她心嚮往之的霍大神探,怎麼會是霍雲帆!這是天意嗎?
嬌花馥蕊在煦暖的春風裡搖曳,奼紫嫣紅堆積得滿坑滿谷,然而落在周曉京眼裡,一切都是灰撲撲的,沒一點光亮,如蒙上了一層陰沉的濃雲。
霍雲帆!當她從沈小姐搬來的一摞檔案中,看到這個如同隔了幾生幾世的名字時,剎時間,一顆心就被掏空了!
霍雲帆!霍雲帆!當初在埃克塞特大學的綠柳濃蔭下,在長橋碧波畔,那個總是穿一身黑色燕尾服,醉心於推理的人,黑色燕尾服。。。。。。
黑色。。。。。。周曉京零亂的思緒戛然而止,她耷拉的腦袋看到了一雙鋥亮的黑皮鞋,再往上,一條筆挺的黑色西式褲子,再往上,一個穿黑色西裝,打著紅領帶,頭髮被膠水糊得鋥光瓦亮的人站在他面前。
老相識!
他的身邊站著一個穿玫紅色妝花緞子旗袍的女子,旗袍上一寸來闊的深黑絲絨鑲滾,臉上遮著深綠色的梅花楞面網,面網上一顆碩大的蜘蛛形鑽石在陽光底下照影閃爍,彷彿在向全世界得意洋洋地炫耀。
周曉京的兩個老同學——鄭恆山和紀佩佩。
三人同時一愣,還是紀佩佩首先恢復了常態,啟朱唇笑道:“啊呀呀!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曉京啊!真是好巧,在這兒遇上了——我們不知道你回了浦江啦,當你還在英國呢!要不然,說什麼也要請你參加我們的婚禮,喝我們一杯喜酒啊!啊不,應當讓你來當伴娘的,你不知道,我結婚那日的伴娘是臨時抓來的,沒見過大世面,處處不稱心!”
當初鄭恆山曾經對周曉京展開過熱切地追求,埃克塞特大學的中國校友人盡皆知,紀佩佩雖然如今夙願已償地做了鄭太太,看起來對先前的事還是耿耿於懷。
周曉京懶得跟她歪纏,笑道:“我也是剛剛回到浦江,倒錯過二位的好日子了——伴娘稱不稱心,有什麼要緊,丈夫稱心是最要緊的!祝二位情投意合,白頭偕老!”
不管以前有什麼樑子,既然遇上了這對新婚燕爾的男女,周曉京還是出於禮貌祝願了他們一番,可是她不知道,鄭恆山娶紀佩佩,現實的考慮更多於感情的原因,兩人結婚幾日,鄭恆山對紀佩佩一直淡淡的,紀佩佩鬱結於胸的一口氣正無處撒呢,剛巧不巧地碰到了丈夫的夢中情人周曉京,怎能不窩火!
因此,周曉京的祝福落在紀佩佩耳朵裡,簡直就是莫大的嘲諷!
紀佩佩小嘴兒一撅,笑道:“曉京這話說得不錯!我跟恆山,可不是前世註定的姻緣麼!說起來,我們婚禮也算辦得圓滿得很啦!鄭家在浦江人脈深,我們結婚那日,有頭有臉的人來得也太多了,曉京你就算真的來啦,只怕也沒空招呼!”
鄭恆山聽紀佩佩的話越說越要壞,忙打斷道:“曉京或許有急事,咱們就不要在這大馬路上說個沒完了!”
紀佩佩卻是正在興頭上,絲毫不理會鄭恆山,皮笑肉不笑地說下去道:“要說女人啊,書讀得再好有什麼用?還是嫁個稱心如意地丈夫最要緊!再優秀的女人,也還是要找個肩膀靠一靠的!”一面說著,一面就向鄭恆山的肩上靠過去,同時做一臉幸福洋溢狀。
鄭恆山焦躁不已,苦於在大街上,又不好跟新婚妻子翻臉。
“曉京啊!你當初在學校裡那麼優秀,怎麼現在還是孤身一人!抓緊找個好男人吧!這世上的好男人不多,出手慢了可就脫銷了,赫赫揚揚的周家小姐,總不能孤老終生吧!”紀佩佩是說痛快了,可她忘了一件事,周曉京對外部打擊的反應不是一般地靈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