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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召他入宮自辯,倒也還好,如果沒有反應,那……
他隨後又自然而然想到趙元身上。
當日阿奴被送至他這裡,他不過想著遵照國君旨意,養大小兒……不,更確切是養“廢”阿奴。令小兒文不成武不就,自己健在時他尚能依附中軍府,待自己老死,只能依附兄弟過活,百年後他這一支興許就悄無聲息地蕭條,也就趁了趙氏皇族的意了。
然而不過五年,趙諶已經想不起當初毫不動容的冷酷決心了。
趙元在他懷裡活蹦亂跳地長到五歲,無病無災,無憂無慮,如同一粒種子在他雙手呵護下茁然長成,發出嫩芽,漸漸就要舒展出小小的綠葉,將來還會開出花朵……
他實在懷疑,自己是否還能如此精心對待第二個孩子。阿奴是他的兒,要他親手去折斷阿奴的枝丫,他如何捨得?
趙諶無聲地注視著湖面,面沉入水,頗有些心煩意亂。
木樨園。
立秋將小几放置到榻上,趙元頓時精神一振,一咕嚕爬起來,結果探頭一瞅,小几上就一碗孤零零的米漿,頂多就是比早先那碗要濃稠些……
他立刻無力地躺了回去。
“我要吃飯,”他捂著肚子哼唧道,“我要吃肉。”
立秋靜坐不動,眼中卻閃過笑意。她柔聲勸道:“大郎,口腹之慾怎能勝過身體康健?且忍耐這一兩日,也讓郎君安心哩。”
就知道拿老爹壓我!趙元在心裡哀嚎一聲,終究規規矩矩地坐起來,小胖手捧著陶碗喝了起來。立秋捧著手巾,待他喝完就輕輕給他擦嘴,又去幫他揉肚子。趙元自小給她服侍慣了,也不覺得有什麼不自在。就在他昏昏欲睡的時候,隔著內外室一道隔扇隱隱傳來小丫頭們的聲音。
“娘子安。”
“去通報一聲兒,娘子過來看大郎來了。”
立春正在茶房值班,隔扇外就只有立夏和立冬守著,不必立秋吩咐,一人至廊外迎接,一人推開隔扇與立秋說話:“娘子來看大郎。”
立秋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就輕輕將趙元推醒:“大郎,且醒醒,娘子來看你了。”
趙元將將坐起,還睡眼惺忪,範氏就帶著春草碧絲等婢女進來了,面帶焦色地在榻邊坐下,伸手摸了摸他的腦門,道:“我兒,這是怎麼了?我方聽人道你病了,昨日不是還好好的?”
立秋跪伏在地回道:“回稟娘子,秦大人說大郎是積食所致腹瀉。”
範氏一愣,臉上就有些哭笑不得,嗔怪地點點趙元的腦袋:“你這孩子!難道是餓壞了不成?飯食七分才是養人之道,自小我就教過你,竟還吃撐了!”
趙元苦著臉,軟綿綿討饒:“母親且饒了我罷,阿父已說過我啦,這一日連肉糜都不曾有哩!盡是米漿子水!”
“當遵醫囑,”範氏板著臉嚇他,“否則往後都沒有肉吃。”
她轉頭吩咐立秋:“今日莊子裡才送了幾袋上好的稻米,一會兒你著人去領了,專給大郎熬粥喝。”
立秋應諾。
範氏讓趙元躺下,給他蓋上薄巾:“方才我擾了你午覺,這就走了,你接著睡吧。”
趙元乖乖躺著,黑溜溜眼睛瞅著她道:“辛苦母親了,不如就在這裡歇晌,外面日頭正大呢。”
範氏微微一笑,順了順他的頭髮,還是帶著人走了。
她除了個別時候,一般不在木樨園停留。
中軍府這對尊貴的夫妻,恰似“相敬如賓”這個詞,彼此各有各的院子,誰也不輕易叨擾誰,冷淡謹慎得就像客人似的。
趙元沉沉地睡了一覺,這一覺便睡到華燈初上。
趙諶在外室用了些茶點,又囑咐立秋在廚下隨時備著熱粥。細密的竹簾放了下來,女婢們都守在外頭,跪坐的身影隔著簾子掩映,靜謐優美如同人俑燈一般。趙諶斜倚在胡床上,一手支頭一手執書,一旁的青銅冰鑑裡徐徐散出沁涼的白霧。
外廊傳來細碎輕柔的說話聲。
“……娘子心憂大郎,想郎君定也守著,就親手做了兩碗羹湯……”
“……姐姐莫急,待我稟了郎君……”
趙諶眉頭微蹙,揚聲問道:“外頭是誰?”
竹簾立刻被輕輕地掀起,立春側跪著露出半個身子,低頭道:“郎君,是娘子身邊的春草。”
春草忙在一旁行禮,雙臂交疊,伏地枕額恭敬道:“郎君,婢子替娘子送了補身的羹湯來。”
趙諶一時沒說話,她們也就不敢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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