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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年的過往經歷,的確是如他這樣的人也很難跳得出來、清醒過來的。
可如果……這些都是李淳風“演”給自己看的——他想要做什麼?
他所說的那些“拯救世界”的話,又是真是假?
而自己眼下所想的這些……到底是因為當真跳出來了、看開了,還是仍在被心中的不甘、不安所左右……依舊做出了錯誤的判斷、誤解了他?
李雲心在高空的冷風中停留許久,目光投向雙虎城中李淳風所下榻的酒樓。激盪的殺意在他身周湧動,就連烈風都忙不迭地闢退,似是驚懼了。
他慢慢抬起手,指向那棟建築。幽黑的光芒在指尖凝聚,周遭的空氣開始變得紅熱。
如此,足足過了一刻鐘。
他放下手。
“我給你個機會。”他輕出一口氣,低聲說,“我再給你一個機會。”
又在高空中停留了一會兒,李雲心才重落回到地面上。
此時那婦人已將院子打掃乾淨,不知從哪兒弄了三根香,在門前燒香。
以李雲心如今的境界而言,香火願力對他來說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了。但若要細細體察,仍感受得到。於是意識到當這婦人口中唸唸有詞地膜拜的時候,她虔誠的感激之情竟匯入了自己的身體當中——她拜的竟是神龍教主、渭水龍王。
因而又意識到,無論如今的應決然是變了還是未變,有一件事是做得很好的。容軍所到之處,人人都只念著他這尊“神”了。
他來到陸上之後一直謹慎地使用神通。因為體內充盈的乃是幽冥之力,自覺難以補充,在這中陸用一點就少一點。可如今看如果在這裡待得足夠久,似乎還是會慢慢“變強”——已有越來越多的人在膜拜他了。
他又看這婦人一眼,轉身從牆頭跳下、走開。
從前境界低微的時候,人們的香火願力匯入他身體之中,好比涓涓細流匯入小小的淺池。他能感覺的自己身體當中發生較明顯的變化。可隨著他的境界越來越高,那些願力入體便好比細流或者江河匯入無邊無際的廣闊汪洋,若不刻意去探查,是難有什麼明確感受的。
既然意識到自己受了那婦人的香火,便在慢慢走出這片棚戶區的時候留了心思。於是發現在拜他的不止那女人,還有些旁人。但大多數都不是什麼愉悅的情緒——膜拜者大多處於懊惱、痛苦、悲傷的情緒之中。該都是些可憐人,在現實世界中實在找不到什麼改變命運、困境的法子,才將希望寄託在神靈的身上。
卻不曉得他們在拜的這尊神也有自己的煩惱與心事,亦不可能將他們的心願一一滿足。
即便是有了白閻君那種化身萬千的法門,也做不到的吧。
李雲心嘆了一聲,不去理會了。於是體驗到的那些叫人心煩意亂的情緒,也一併被摒除在意識之外。
他用一刻鐘離開了這片貧民區,踏上稍稍乾淨些的街道,高牆青瓦的房舍逐漸多了起來。雖不算多麼氣派堂皇,也能意識到居住其中的人們該是已解決了溫飽問題。因而才有閒暇在院中植一株亭亭如蓋的枇杷樹,或是在牆外、門前種上些花草,打下駐馬的樁子。
他拐進一條巷子往於濛所居的那片城區走。剛走了兩步,便聽到有人說:“哎,李雲心!”
他一愣,停下腳步。
竟有人能“瞧見”自己。轉臉往做聲處看過去,發現是一個八九歲梳雙髻的女童。坐在自家院牆的牆頭,旁邊是一株老槐樹。枝子上發了新芽,遠看像被一層薄薄的綠煙籠了。樹冠部分也探出院牆——女童就該是沿著樹爬上來的。
瞧見李雲心看到自己,女童招了招手:“你來。”
李雲心微皺了眉,運起神通去看她。
卻發現真就只是個尋常的女童而已,不是化身也不是幻影,體內更無妖力、靈力、幽冥氣。
這麼一愣的功夫,女童歪頭笑著說:“我是陳豢。你找我?”
李雲心慢慢舒展了眉頭,再將她細細打量一番,走到牆下仰臉看她:“這是本尊?”
女童眨眨眼,又笑:“算是吧。我的分身剛才託生到她身上了。”
“……剛才?”
“剛才她爬樹又爬牆頭,不小心跌死了。”陳豢邊說邊轉臉指指自己的後腦勺,“你看。所以我就託生過來了。”
女童身上還算乾淨。哪怕有些灰塵也算是這個年紀的淘氣孩子在玩鬧時的正常模樣。可腦後的頭髮溼了一片,的確是流了血。
李雲心想了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