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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玉兒知道他害怕師父已成習慣,也不多說什麼。但見他走到陳輔身邊,小雪走在他另一邊,三人齊頭在前,心中忽然有種沒來由的疼痛,忖道:“如果……如果……”
她想了半天,沒想出如果什麼來,心頭一惱,忽然抽出腰刀,將邊上一根蘆葦削斷了。小雪聽得響動,停下步子,見拓跋玉兒正在那兒削蘆葦,微笑道:“玉兒姐姐,你是要削蘆根嗎?我來幫你吧。”
拓跋玉兒根本不知蘆根是什麼,但小雪這般說,她也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小雪走到她跟前,將她削斷的那根蘆葦拔了出來,洗去上面的泥土。這蘆根生得肥圓潔白,她遞過來:“玉兒姐姐,你把皮削了就可以吃了。”
蘆根是在河邊長大的小孩吃慣了的,但拓跋玉兒從小隨族人遊牧,哪吃過這個。她接過了蘆根,有點茫然,小雪只道她傷好沒多久,手指還不甚靈便,就接過拓跋玉兒的腰刀小心地削去了皮。蘆根削去皮後,更是肥肥白白,小雪道:“呀,玉兒姐姐,這兒的蘆根長得真好,你嚐嚐吧。”
拓跋玉兒接過蘆根放進嘴裡,一咬之下,一股清甜的汁水流出。她笑道:“小雪,你以前常吃吧?”
小雪點了點頭:“小時候家裡窮,弟弟看人吃水果嘴饞,我就給他拔蘆根。”一說起弟弟,她臉上又蒙上了一層陰影。拓跋玉兒以前聽陳靖仇說起她弟弟慘死的事,見小雪心裡難受,柔聲道:“小雪,都是我不好,別想過去的事了。”
小雪展顏一笑道:“現在不想了。玉兒姐姐,我現在有你和陳大哥,就夠了。”
看著小雪的笑容,拓跋玉兒心裡又是一疼,暗道:“小雪是個很好的女孩子,難得老師父也很喜歡她。可是我……我以後還是回族中去吧。”她們拓跋一族雖然常年顛沛,但她小時候有父母照顧,後來年長許多的姐姐姐夫對她亦是寵愛有加,張烈更是神通廣大,這個小妹子想要什麼都會弄來,因此從未吃過什麼苦,要什麼就有什麼。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在陳靖仇和小雪之間,似乎有些多餘。她看著陳靖仇的背影,心道:“神農鼎是我拓跋一族世代相傳之物,將來阿仇用完了,我就帶著神農鼎回去,再不要見到他了。”可是雖然下了這個決心,一想到再不能見到陳靖仇,又有些想哭。小雪見她拿著蘆根,眼裡隱隱有點點淚光,倒是嚇了一跳,低聲道:“玉兒姐姐,蘆根要不好吃,那你就別吃了。”
拓跋玉兒微微一笑道:“很好吃。小雪,謝謝你,將來你和阿仇有空,就來拓跋部看看我吧。”
小雪更是擔心,小聲道:“玉兒姐姐,你難道就要走嗎?”
拓跋玉兒道:“小傻瓜,姐姐現在當然還和你在一起。可將來,一定要回族裡去的。”
小雪心想拓跋玉兒終究還是要回她的部族去,她嘆道:“唉,我真想和陳大哥還有玉兒姐姐永遠在一起。”
拓跋玉兒心頭又是一疼,拉了拉她的手低聲道:“會的,會的。我們快走吧,老師父和阿仇都走遠了。”
他們一行人中,陳輔雖然功力全失,但早年打下的底子還在,走得也不慢。一路上,陳靖仇說起要師父收下小雪當弟子的事,陳輔一口答應。陳靖仇說完就有點後悔,生怕拓跋玉兒多心,但偷偷看去,見拓跋玉兒臉色無異,這才放心,心道:“玉兒姐姐不會那麼小氣,師父慢慢也會知道她的好了。”
他們走得很快,這一天天晚時便已到了江都。一進江都,便覺與別處迥異,水軟山溫,紙醉金迷,繁華無比。進城打聽了一下,聽得皇帝已經走了,他們鬆了口氣,便找了家客棧歇息,小雪和拓跋玉兒先前在大梁時已覺大梁的繁華難以想象,但到了江都才知一山更比一山高,江都的繁華幾乎無法想象。原來隋時的江都繁華為天下之冠,一直到後來的唐代,民間仍有“腰纏十萬貫,騎鶴上揚州”的俗語。
陳靖仇和師父住一間客棧,小雪和拓跋玉兒一間。剛進房,樓下忽然錚錚一陣琵琶聲,一個女子曼聲唱道:“長相思,久別離。春風送燕入簷窺,暗開脂粉弄花枝。紅樓千愁色,玉箸兩行垂。心心不相照,望望何由知。”定是歌姬在唱。陳靖仇知道這是一支《長相思》,心想:“這不是江總的詩嗎?可真豔麗。”
《長相思》詠唱的皆是思婦之辭,南朝最為流行。江都本就是南朝名都,這些歌姬慣唱的自是這些。陳靖仇聽得那女子歌聲婉轉動聽,有心細聽,又怕師父要生氣,偷偷看了師父一眼。誰知一瞟到師父,卻見他眼神恍惚,不覺大感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