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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月仙人一聽腳步聲就聽得出自己在發怒,更是欽佩。嘆道:“還不是因為我那孽徒。晚輩不才,妄動無明,讓仙長失笑了。”
古月仙人道:“陳公子嗎?我看他宅心仁厚,似乎不該會惹你生氣才對。”
陳輔道:“靖仇這孩子,本來倒也不錯。只是晚輩被饕餮所困之時,這畜生竟然忘了人倫大防,結交妖女!”他越說越生氣,說到最後差點又要吹鬍子瞪眼,總算想起是在古月仙人洞府之前,這才忍住了不曾發作,一邊忽地傳來陳靖仇的聲音:“師父,玉兒姐姐不是妖女。”
陳靖仇追趕師父到了這兒,遠遠就聽得師父在和古月仙人交談。他聽得陳輔在罵拓跋玉兒是妖女,心中大為不平,雖然在師父積威之下仍是出言辯解。他不說還好,陳輔一聽他還要為拓跋玉兒說話,更是惱怒,喝道:“畜生!你還有臉說!過來!”
陳靖仇聽師父怒火更甚,只得上前,向陳輔行了一禮道:“師父。”陳輔冷冷看了他一眼,喝道:“畜生,你還要嘴硬!你可知你這名字因何而來?”
陳靖仇心道:“還不是‘靖北虜,復國仇’之意嗎?我從小就聽你說過,不知聽了幾千幾萬遍,耳朵都生繭了。”嘴裡仍是恭恭敬敬地說:“回師父,是‘靖北虜,復國仇’之意。”
陳輔橫了他一眼,道:“你既知身負‘靖北虜,復國仇’之責,怎麼還會如此胡作非為?你可是大陳皇帝嫡派子孫,將來要驅逐胡虜,恢復中華,現在卻去結交胡虜!”
陳靖仇聽師父說什麼“大陳嫡派子孫”,呆了呆道:“師父,您說什麼子孫?”
陳輔喝道:“大陳嫡派子孫!你的叔曾祖高祖武皇帝,伯祖世祖文皇帝,嫡祖高宗孝宣皇帝,還有你伯父,皆是大陳一脈相傳之帝。”
陳靖仇聽師父嘮嘮叨叨地說了一通某某皇帝,也不知他說的是哪一位,但這話的意思卻是知道的。他期期艾艾地道:“我是……我是誰?”
陳輔揚起手道:“你是大陳高宗孝宣皇帝嫡孫!大陳為胡虜所滅,你將來要如少康光武一般中興大陳!誰知你這畜生如此不知好歹,竟然與敵寇為友,忘了家國之仇,我……我……”陳輔昔年是南陳尚書左丞,陳朝滅亡後,玉石俱焚,陳靖仇已是陳朝宗室的最後一人。在陳輔心中,將來終有一天,要輔佐這位少主登基為帝,重光大陳,因此雖然對陳靖仇極為嚴厲,卻從來不用惡語相加。在他心底,陳靖仇乃是君主,自己只是臣僕。現在當真到了氣頭上,對陳靖仇這位少主恨鐵不成鋼,也已口不擇言,“畜生”都說出來了,怒火上來,真有將這個不長進的少主徒弟刮上一耳光的意思,可心裡終究還想著陳靖仇將來要繼承大陳皇帝之位,自己縱然是將他撫養成人的人,又是師父,也不能真打這未來的大陳皇帝一耳刮子。可是不打,又消不了氣,一隻手伸在空中不住顫抖。
陳靖仇見師父要打自己,也不敢躲,抬起頭道:“師父,不管我能不能中興大陳,反正我知道,漢人有好有壞,胡人也一樣有壞有好,怎麼能不分青紅皂白?”
這道理陳輔何嘗不知道?但在陳輔看來,漢胡不兩立,小民怎麼樣不必管,但陳靖仇這個將要驅逐胡虜、中興大陳的天潢貴胄卻絕對不能和胡人結交。他越說越怒,當真要一巴掌打到陳靖仇臉上,猛然間想起這是在古月仙人洞府之外,自己師徒二人吵得不可開交,真是豈有此理。他強壓怒火,低低道:“畜生!在古月仙長洞府之外還要如此無禮!”陳靖仇聽師父這般說,心頭亦是一凜,忖道:“古月先生正在療傷,我們這樣打攪他,確實太失禮了。”便也不再多說,但心裡不住地說著:“玉兒她……玉兒姐姐她不是妖女!”
這時陳輔向著洞口行了一禮道:“仙長,我師徒二人實是無禮至極,請仙長不要見怪,我們即刻就走。”
古月仙人在洞中道:“陳先生要走了嗎?恕我只能以一曲相送。”說罷,琴聲錚琮,從洞中傳出,陳輔聽得琴聲閒雅,更是心折,暗道:“古月仙長長於此道,只怕昔年真與伯牙、師曠諸多名師大匠切磋過也不一定。”只是琴聲雖然閒雅,幽幽而來,其中卻帶上了一絲隱隱的悲愴和憤懣。陳輔正想著這是支什麼曲子,卻聽身邊的陳靖仇低低道:“是《獲麟歌》啊。”陳輔橫了他一眼,心道:“你不肯好好修煉鬼谷秘術,問你術法口訣一問三不知,這些倒是一聽便知。”
《獲麟歌》出自《孔叢子》,說的是叔孫氏在打柴時打死了一隻異獸,事後孔子的弟子冉有對老師說:“這異獸身子如麋,頭有肉角,是妖物嗎?”孔子嘆道:“那是仁獸麒麟啊。”於是彈琴作此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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