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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理應裝著魚湯的碗放心,一手按著肚子,一邊察看空蕩蕩的床上,旋即咬著牙,很委屈卻沒有猶豫地,做出捏著湯勺喂湯般的動作。
寧風在這個時候,閉上了眼睛。
“是這樣,就是這樣啊。”
他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
小念明明餓著肚子,誰叫大部分的貝殼都被打翻了呢,熬煮出來的魚湯不過一碗,她即便是肚子飢餓,還是一口一口地餵給了昏迷中的寧風嚥下。
在這個過程中,她肚子不知道咕嚕嚕地怎樣抱怨,喉頭不知多少次吞嚥得口乾……
寧風閉上了眼睛,他不想看到小念在喂完他魚湯後露出如釋重負的滿足笑容,再以水衝湯碗,一口口喝下去撐著不餓。
他更不想看到後面一日日,因為全心全意地照顧寧風,小念沒有一天有足夠的時間找食物,全都是在飢餓中度過。
他不想看到昏迷中的自己滿面紅光,記憶中的小念神容憔悴……
寧風久久地閉著眼睛,等他再睜開時候,看到小念趴在床頭,肩膀紋絲不動,只是時不時地拿腦袋在床上被子處蹭動著……
她睡著了,疲憊地,趴在寧風的床頭睡著了。
寧風無比地想要聽到聲音,想來,那個時候小念應該會發出嬌憨的的呢喃聲音在睡夢裡,或許還會兩人頭碰到頭,在睡夢中發出痛呼的聲音……
“小念……”
他站起來,走過去,站在床頭,以手掌虛隔一根頭髮絲的距離,撫摸著小念的腦袋。
睡夢中的小念若有所感,在睡夢中彎起嘴角,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容……
第二百七十一章憶靈(下)
“小念啊小念……”
寧風緩緩將手從小念的頭上收了回來,搖頭嘆息。
“是什麼樣的力量,讓你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呢?”
他似乎是在問,實則只有自己能答。
偌大曾經島上,何曾有除了寧風外第二個活人,即便是有,怕是也沒有他了解得詳細。
寧風眼中露出既是悲慼,又是憐憫,又有些感動之色,嘆息出聲:“昔日曾聽師兄提到過一件異聞,說來跟小念你現在的情況應當是相差彷彿的。”
“你不是在愛聽大哥哥將外面的故事嗎?我再講一次給你聽吧。”
寧風信手一招,一張堆著薄薄一層灰塵的椅子飛來,恰落在他身後,正應上他徐徐落座的動作。
他絲毫不顧忌座椅上灰塵,神態安然,彷彿如當初病臥時候,天天給小女孩兒講著一個個或親身經歷,或道聽途說的故事,總能換來聲聲驚歎。
寧風當時是抱著寵溺,抱著哄小女孩兒的心思隨意地講來,此刻一切恍如當日,那時候的小念,也是這麼聽著聽著,就是趴著睡著了。
“凡人間有一種職業,即被視作是賤業,又受到人敬畏,那便是劊子手了……”
寧風當時怎麼都不會想到,現在最後一次給小念講故事,竟然是在這麼一種情況下。
小念依然在面前,她卻是再也聽不到了。
“劊子手吃的是砍頭飯,做的是殺人活兒,人們難免敬而遠之。”
“除卻白事。以及被除以死刑者的家屬。為了親人能死得更加痛快一些。不得不賄賂劊子手外,其他時候,人們恨不得離他們越遠越好,據說是因為殺人殺得多了,身上帶著煞氣。”
“只是沒有人知道,真正有傳承的劊子手們,其實代代相傳著一種活人術!”
“以殺生而活人的活人術!”
寧風講著講著,忘記了身處何方。小念能不能聽得到等等,忘情地沉浸在故事當中娓娓道來……
故事裡,一個真正有著傳承,世代砍頭為生的劊子手,有一日收到上官命令,要行刑一人。
那日專殺貪官酷吏,劫富濟貧,有萬家生佛之稱。
他臨刑前,舉城悲痛,不知道多少人願其生。又有多少人千里迢迢趕來只為了送他一程。
萬家生佛姓陳,名貴生。
劊子手覺得此人身上有大功德。且的確是一個好人,便不忍心殺之。只是這般重犯,殺之縱之的事情,又豈是一個區區劊子手能左右的?
至於劫法場這種事情,古往今來,除非是修士出手,否則又有何人能夠做到?
劊子手當然也不能!
在行刑前夜,決心救人求個心安的劊子手,提著一缸子酒和一籃子燒雞,到了死囚牢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