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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已被寫得密密麻麻的牆壁之上再添兩句,喝兩口便吟兩闕,心中憤懣的便拼卻一醉倒在桌上睡個人事不省。若是酒量好的,當場醒轉過來還知道將自己醉時寫的字跡抹去,酒量差的,當場醉了個一塌糊塗,再醒過來時面前就不知道有什麼罪名在等著你。煙花柳巷,這個宋時文人不屑於踏足的地方,現下卻是收留他們的一片溫柔鄉。曾經的大宋,漫出巷陌的是一闕詞;而今,漫出這個巷陌的,是一部劇。煙花樓閣裡,此時仿若褪去了鉛華,人群簇擁的是一個臺子,上面幾個人在演著另一重人生。琵琶聲裡,只聽得:
“有日月朝暮懸,有鬼神掌著生死權。天地也!只合把清濁分辨,可怎生糊突了盜蹠,顏淵?為善的受貧窮更命短,造惡的享富貴又壽延。天地也!做得個怕硬欺軟,卻原來也這般順水推船!地也,你不分好歹何為地!天也,你錯勘賢愚枉做天!哎,只落得兩淚漣漣。”
歌唱的人穿著素布囚衣,憂憂戚戚,哽哽咽咽,淚垂滿面。座下的不論青年男女,還是耄耋垂髫,也是無不垂淚飲泣,仿若勾起自己的傷心事。這般扣人心絃的,卻是一曲《竇娥冤》。
這天下雖被蒙古韃子號稱據為己有的了,可是普天之下,皆為漢人。你看街上走的是穿著粗布衣衫,搓手哈氣禦寒的尋常百姓,說不準就是哪個看不慣韃子、專殺韃子的綠林草莽。你看這潼川府表面上平平靜靜,說不準某個地方就會潛藏著千鈞一髮的暗流。
除夕過了,小戶人家自是貼著嶄新的桃符,大戶人家便張燈結綵地宴請賓客。這過去的一年究竟有諸多不順心之事,可是下一年還是得繼續過下去。存著這個想法,小老百姓的臉上便不是陰雲密佈的了,至少這兩三天要樂呵呵地過完。說到大戶人家,潼川府倒是有一些,可是無不熱熱鬧鬧,唯有一戶樓府,喚作“不思府”,似乎總是冷冷慼慼。有人說早些年間這家主人買了這棟樓府,可是女主人後來似乎總是外出不歸,說是經常去山上吃齋唸佛,一走便好幾個月。更是沒有多少人見過這家的男主人。可雖然冷清,還是有人在住,僕人侍者都是不少。
可在大年初一那一日,竟是有百來號人騎著馬賓士而來,停在了不思府前。在這些馬匹中間竟是又出現了一輛馬車,幾個人把一個青年男子模樣的人給攙了下來。
卻見那男子似乎沒穿著外衣,而只有一件淺棕色的裡衣,沒束腰帶,看起來猶是憔悴不堪,似乎全身半點力氣也沒有。頭髮微有凌亂,高髻散開變成一個長馬尾。這行人沒在門口逗留太久,便帶著這男子進了這府中。
第29章 落拓客探底題反諺 溫文卿尋人聞密言 (2)
大年初三,新年的氣氛還在持續,百姓都在家中過年,故而各大酒樓的生意都是頗為冷清。臨著湖水,有一家酒樓喚作“紫雲閣”,平日裡最是熱鬧,此時卻葉門可羅雀。
此時卻見一位身材頎長的男子領著一眾隨從來到這酒樓喝酒,只見他眉目纖細,右額一縷髮絲微卷,長眸輕挑,悠悠緩緩,便是一杯酒下肚。
此人正是張天阡!原來他與父親等一行人在大年初一到了潼川府的家,正是那“不思府”。他與父親平日都在大都城住,這邊的家倒是沒來過幾回,更沒有多少人知道他們在四川還有住所。而那日從馬車上下來的男子便是陸尹琮無疑了。此時,他在家中百無聊賴,便和小廝們來到酒樓飲酒。
這閣樓上零零星星幾個醉客,看起來都是潦倒落拓。張天阡自顧自飲酒,想起如今自己終將昔日勝過自己多次的敵人給抓來了,心中無比愜懷。望著宛如平鏡的湖水,心境十分悠然。正喝得高興處,隔壁桌子忽地一聲高叫,卻將張天阡唬了一跳,酒杯裡的酒也是濺出了幾滴。
張天阡來時隔壁桌還是無人,不知何時來了個落魄書生,寬大的青布衫衣裳甚是破敝,滿臉的風塵之色,現下又仿似喝得一塌糊塗,樣子更是潦倒邋遢。卻見他咕噥著不知什麼言語,大聲喝道:“小二,小二!取筆墨來!”然後半眯著眼睛斜斜看向張天阡,面頰喝得通紅無比。那小二把筆墨放到桌上,卻見他一把抱起了盛墨的小碗,抓過了筆,踉踉蹌蹌走到牆壁旁,喝道:“這壁上******都沒地方寫了!”張天阡想他是個文人,這一聲“******”未免突兀得好笑。好不容易尋了個大的空白處,只見那書生在牆上龍飛鳳舞起來:
幼年便知似海仇,
韃兒登高怎忍受?
卻看大都人頭滾,
教他銷骨血橫流!
張天阡一看此詩,心頭微微一驚,這首詩真是反得不能更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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