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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尼姑庵,倒像是間小姐的閨房。閨床、妝臺,另有一張櫸木書案,一把香柏玫瑰椅,案上文房四寶一應俱全,筆筒器口的梅花極為雅緻,連同那墨床、鎮尺、臂擱、筆洗、筆架等等都是尋常書香人家不見的。
木格雕花的閨床裡,薄紗後隱隱看見一個清麗的姑子,拿著一本書細讀。帽子沒有遮住的鬢角,現出溫潤秀黑的青絲來,讓這位女子素淨的打扮俏出了靚麗的顏色。
姑子將手爐遞與這女子,輕聲說到:“小姐,早些睡吧。”
“小姐”挑起蹙眉正色說到: “這麼些年了還是改不了口?你算是白修行了這些年。”
姑子後退一步:“奴婢失言,師父早些睡吧,今日忙了一天也乏了。”
這“師父”長嘆一聲,將書擱在旁側,接過手爐:“別一口一個奴婢了,已然入了佛們,
紅塵中的尊卑就不必掛在嘴上,更不必掛在心上了。若不是借了佛緣,咱們斷沒有這清靜日子了。”
這位“師父”說時微微蹙眉,雪膚花貌在黯然的青燈中更加光彩照人,配上素淨的衣衫,讓櫳翠庵顯得像世外仙境一般。
姑子說到:“師父不要歪在床上看書了,仔細壞了眼睛。香,香都燒完了,我來收了吧。”說著去拿書,卻一雙玉手按住:“這眼睛,終日在這裡看著一樣的景,坐牢一般,壞不壞的又有什麼要緊。”
“不管怎樣,師父今日要好生歇息,明日還要拜見這府中的各位夫人、小姐。”
姑子默不作聲抬頭看了“師父”一眼,將書擺到了書案上後,坐在了這房中品貌略顯單薄的杌子上。
“這京城好是好,只沒咱們一個親人,咱們可是要長住在這兒?”這姑子雖然也清瘦,卻依是渾圓小臉兒,親切可人。
“已然來了,就安分守己,又能如何呢?何況,如不來這裡,只怕連性命都要丟掉。”“師父”起身來至妝臺前,脫下帽子,散下一頭濃密的青絲來。
那姑子也起身來至“師父”的身後,拿起一把梳篦來,輕輕梳弄起那頭秀髮,眼睛看著鏡中人道:“那,日後,咱們便是守著青燈古佛過一世了?”
“師父”默不作聲。都是如花的年紀,叫人如何答?
這位“師父”,便是玉昔緣。時隔兩年,便從稚氣未脫的少女出落得更加楚楚動人。在京城外牟尼院中住了一年多,受賈府王夫人好意相邀便來到這大觀園櫳翠庵中。只是,從此這姓名中無昔緣了,眾人皆以法號相稱,妙玉。另兩個姑子,一個是晴風,稱妙塵,一個就是香怡,法號取了“妙真”二字。
今日是來這大觀園中的第一日,只因到時已是晚飯時分,並不曾去拜見府中諸人,也未見有人來拜,只帶著幾個腳伕隨著這府中管事林之孝家的徑直到了這庵中,路上見著三三兩兩的丫鬟,因天色已晚,也未看真切。一進山門,左右兩處亭子皆被幾株梅樹環繞,北屋佛殿,由外繞進去才進內院,各屋裡不過尋常擺設,裡間陳設倒是不少,只太過簡潔,妙玉喚了妙塵妙真將隨身帶來的箱中諸物,擺在臥房內,另將舊時用的霞紅紗帳子掛在床上。她住在西廂房,正房空著,過些時日好讓師父慈心來住。幾個丫頭住耳房,也另給若影——妙弘留了住處。
只一會兒工夫,一個模樣齊整的丫鬟就將飯菜送來。“只因時候有些晚了,沒有多少現成的齋飯,太太吩咐另做了些,今日師父們將就吃吧。太太還說,有什麼需要的跟林之孝家的言語一聲,不必客氣。師父雖是清修,也不必太過節儉的。”
妙塵接過盒子,將妙玉素日愛吃的放在一處,其他的另放一處。妙玉淡淡地說:“姑娘替我謝過太太。”
那小丫頭說了個“是”字,立在地上,也不見這幾個姑子有什麼吩咐,因又說道:“時候不早了,我不叨擾師父們了,先回去了。”妙玉這才回說:“姑娘好走。”小丫頭一面走一面在心下嘀咕:“這些姑子,仗著自己模樣周正、大戶出身就這般趾高氣揚的,水仙不開花,連個屁都不肯多放。如今寄人籬下,不過是和我們一樣的人罷了,有什麼好神氣的。阿彌陀佛,再有這樣的差事,我可不來了。”
妙玉用了晚飯就歪在了床上看書。這裡妙塵同妙真伺候妙玉睡下,就同去西耳房歇息了。妙玉卻是輾轉幾次,不能入睡,索性起來倚在枕上看起那霞紅的紗帳來,不禁嘆了幾聲,心下想著:縱是將這房間佈置得同從前一模一樣又如何?終究是寄人籬下。如今父親、弟弟都遠在崖州,自己隱姓埋名才得了這麼一個歸處。
妙玉撩開紗帳,起身從妝臺一個盒子裡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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