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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簡陋親民,說是包廂,不過是屏風隔出的一個小角落,一碟榴蓮酥,一碟越南春捲,兩碗紅豆牛奶龜苓膏,廣式下午茶冒著獨特的香氣,屏風外面傳來咿咿呀呀的粵曲背景音。
只比崔孺鏡早出生五分鐘的崔景樓,看上去比妹妹足足大上十歲。和崔孺鏡一樣,他長著酷似明臺的鷹鉤鼻,而因為性別相同,那張臉就更像是一個老了以後的明臺,只是目光不再清澈,肩背不再挺拔,若說崔孺鏡還帶著明鏡那樣矜持高傲的風度,六十多年廣州市井的生活,崔景樓身上早已沒有半分明家的清貴氣息。
“我一直不知道自己姓崔,以為自己沒名沒姓,被爸媽——其實是我的養父母——扔在廟門口,我當了五年小和尚,解放後誠叔才找到我,告訴我生父生母的身份,原來我爸爸犧牲時情況比較危險,很多地下黨都緊急撤離了,誠叔沒來得及接我,我就跟養父母失散了。誠叔解放後跑遍了京津河北山東,好容易才找到我。我們先去了永州,他受我爸爸的囑託,在瀟水邊給一位叫於曼麗的姑娘立了個衣冠冢,然後又南下廣州找我外公。沒想到程家早就離開大陸,我們無依無靠,就想回永州,至少碼市鄉還能接收。
“可是那時誠叔身體已經不行了,他的舊傷一直沒好,為了找我整整奔波了一年,離開廣州沒多久就再也走不動了,每天大口大口地咳血,我們只能又回到廣州。我在一個小餐館做學徒,誠叔領一點救濟,就這樣勉強維持生活……”
譚宗明問,“明誠叔公是傷殘軍人,沒有特殊照顧嗎?”
崔景樓搖頭,“他的接收地是永州,要領津貼就得回永州去領。”
汪曼春默然,譚宗明又問,“後來你們一直沒回過上海?”
“沒有,誠叔到去世都沒離開過廣州一步。”
汪曼春問,“他……他和您提過明家嗎?”
崔景樓悠然嘆道,“提,怎麼不提,他跟我說最多的就是明家。明家有大姐,大哥,還有個最調皮不聽話的小少爺,他說我淘氣的樣子,和我爸爸小時候一模一樣……他說當年的上海灘,明家有財有勢,大富大貴,可為了抗戰的勝利,為了新中國,這個家庭犧牲了整整一代人……”
汪曼春心中一慟,何止是犧牲了一代人,明家連後代都只能更名換姓,流散四方,互不相識,無法團圓。有財有勢,大富大貴的明家,已經從上海灘,從中國歷史中永遠地消失了。
“誠叔說明家有三個孩子,我,孺鏡,還有明樓伯父的孩子譚正,孺鏡不在大陸,我是找不到她了,譚正我一定得找到他。可誠叔去世的時候我才十四歲,吃飽飯都不容易,哪有本事去找人?我一個人到處打散工,好不容易攢了錢,還要娶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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