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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之後,他才抬頭凝聲道:“敏敏,你待我諸般好,我卻沒一點回報。國破之人難許重諾,我、我……”
他沉默片刻,從懷中掏出一本冊子,說道:“你一直好奇我練的什麼心法,我手錄下來送給你。這套養氣法,是我從一位前朝異士的筆記中演化出來,也是我唯一能拿出手來送你的東西。”
小郡主接過那冊子,看也不看丟在桌子上,冷聲道:“東西我收下了,你走吧。”
趙禹張張嘴,卻著實不知該說什麼,只是對著心口擂擂拳,然後便離開了。
直到趙禹走下樓去,趙敏才站起身,將那冊子捏在手裡,問向門外的苦頭陀:“苦大師,他的本領到了什麼程度?”
苦頭陀思忖片刻,伸出兩根手指。
“這樣子,夠保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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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章 童兒始知江湖險
出了元月,積雪漸消。
趙雍返鄉時,趙禹託辭自己要留在大都跟隨兩位兄長一起讀書,待父親離去後,他便留書一封離開了家。
出了大都往南便是直隸,趙禹放馬賓士,一天時間趕到大興縣。其時距離大都尚近,景緻還未變化,連綿野地有大片被圈起來充作馬場,所見者多是蒙古人及色目人,招搖過市,漢人依舊小心處事,惶恐度日。
趙禹年已十歲,因為習練武功的關係,望去似是十三四歲的少年,扮作一個遊學士子,打馬馳騁,倒也頗覺快意。
他並沒有一個固定的目的地,倒也不是漫無目的,只記得書上講前宋時山東有大寇宋江,手下豪強無數,時至今日或許還有殘留的後代精通武技,便想要去見識一下。
在大興縣投棧後,趙禹會鈔時包裹裡銀錢跌落一些,得店小二幫手撿了回來,也並未在意。到了晚上練過養氣法正欲睡去,忽然嗅到房間裡迷漫起一股異香,心下疑惑之際卻忽覺得頭腦昏沉欲睡。
片刻後,又聽到外間有人壓低聲音說道:“那小子可麻暈了?”
接著便聽到店小二的聲音:“掌櫃的放心,我是用了加大的量,莫要說區區一個少年,就是一頭壯牛,這刻都暈的不能再暈了!”
然後趙禹就聽見房門閂被輕聲撥開,兩個烏黑影子貓著腰溜進來。
“手腳乾淨些,下手要穩,莫被血汙了被褥!”
這時候趙禹驚駭欲絕,哪還不知自己入了一家黑店,這掌櫃與夥計竟要謀財害命。長到這麼大,他哪經歷過這些事,手足駭得冰涼,只蓄足了力氣待那店小二持尖刀湊來時,驀地翻身一掌拍上那小二的頭顱。
黑暗中只聽一聲慘叫,隨即便咕嘟一聲,店小二栽倒榻前,手中尖刀也哐當落地。
“笨傢伙,這樣都能跌倒!”掌櫃的一邊罵著,一邊走過來,正俯下身要撿起刀子,後背陡然捱了一擊,同樣步了夥計的後塵。
趙禹兩記得手,卻並未放鬆,夜幕裡粗喘半晌才敢摸索著下床,摸出火摺子點起油燈,轉頭再看,卻發現那掌櫃與夥計竟都七竅流血而死!
我殺人了!
趙禹腦海中空白一片,只回蕩這一個聲音,一時間僵在原處動彈不得。良久之後燈油燃盡,視野再次恢復黑暗,他才陡然醒覺,心中惶恐至極,摸起包袱黑暗中衝出房去,到馬廄裡牽了自己的馬連夜奔逃。
一路狂奔直到午間馬力枯竭,趙禹才漸漸降下速度。進到樹林裡吃了兩口乾糧,卻想起那兩個掌櫃和夥計七竅流血的慘狀,突然又抱著心口嘔吐起來,直至淚水淌滿臉頰,他才喘著氣背靠大樹而坐。
一腔熱血學得精湛武藝,滿心想要驅除韃虜恢復漢家江山,沒想到第一陣卻是殺了兩個漢人。趙禹心中悲涼無比,心中忽的生出棄世念頭,只覺世間皆醜惡,不欲再多呆一刻!
正灰心喪氣之際,忽聽前方隱約有獰笑喝罵聲,慘叫告饒聲,他急忙翻身上馬,向前方行去。
衝上一個緩坡,趙禹就看到一個蒙古人在抽打一對漢人夫妻。那夫妻兩個本就衣衫襤褸,又被抽打的皮開肉綻,模樣慘不忍睹。偏偏那蒙古人暴虐不肯罷休,一邊抽打著一邊張揚大笑。
趙禹心中騰起怒火,撥馬上前。離得近了,不待那蒙古人反應過來,他躍下馬去,擰身一記鞭腿正中蒙古人心頭,將之抽出數丈有餘。趙禹現時一腿能踢斷碗口粗的樹幹,那蒙古人正捱了一記,胸膛骨折塌陷,未及落地便已氣絕。